这两日王修珏派人调查得很细致,大概揣度出了叶初棠与萧晏相识的过往,以及二人目前的关系。
想不到萧晏杀老臣、灭五皇子以及皇后一族很是雷厉风行,到女人身上却优柔寡断了,居然一直没有在叶初棠跟前坦白身份。当然,叶初棠确实不是一般女人,不好娶回家。
所以今日,他来加把火了。
王修珏为萧晏斟酒之后,见萧晏对满桌丰盛的菜肴并无兴趣,脸上的笑容更祥和了。
“陛下觉得这如意楼建得如何?”
“尚可。”
“这如意楼是县伯府大娘子倾尽心血之作,此楼从上到下,近乎是一楼一景,更是请来了天南地北的厨子,誓要做出人间美味。她从久居的扬州搬来宣城,就是为了一个人才建造这间如意食肆。”
萧晏乍然抬眸,犀利的目光直射在王修珏身上。
王修珏笑容更灿烂,却故作叹气道:“不瞒陛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臣曾动过私心,想过求娶叶娘子,可惜被她给拒绝了。后来臣才知道,他拒绝臣跟拒绝其他近百名求娶于她的权贵公子一样,不过是在找借口。她心里一直有一个人,世间万般繁华,如何芝兰玉树的公子,都不及她心里的那一个——”
咔!
萧晏掰断了手里的筷子,眼神凶戾地扫向王修珏:“东海世子的舌头很长啊,你打算跟寡人说多久废话?”
“臣该死,乱言扰了陛下的雅兴,臣这就告退!”
一把火已经加完了,王修珏见好就溜。
秦路早就开始心惊胆战了,他忐忑地望着萧晏,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之前陛下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他不晓得。但这次遇到这样的事儿,肯定好不了了,一定比上一次更严重。
雅间内安静极了。
萧晏缓缓闭上眼,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他曾问过叶初棠搬迁至宣城的目的是不是为了开如意食肆,但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被她刻意绕过去了。
这些年,她推拒别人求娶,熬到大龄未嫁,原来不是为了他……
那晚,他在窗外听到熟睡的叶初棠喊凌哥的时候,尚且以为她曾经对自己动过情,只因他六年间杳无音讯,她太孤独难熬了,才会对别的男子移情别恋。万万没想到,从一开始,她等的、为的就是别人!
“陛下——”秦路见萧晏舒了口气后,以为他缓过来了,试图劝慰。
轰隆!
萧晏猛地掀翻了桌子,满桌饭菜哗啦啦碎地。
秦路吓得差点惊叫,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收拾干净,别叫她知道。”
萧晏赤红着眼睛疾步离去。
……
次日清晨,天蓝蓝,阳光正好。
叶初棠在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中,神清气爽地起床了。
“女郎,婢子有急事求您!凌哥儿在昨夜突然失踪了,婢子早晨找遍了可能去的地方还是没能找到他。”
县伯府的女管事季婆子哭着跪地,恳请叶初棠帮忙,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叶初棠在熙春的提醒下想起来了,季婆子丈夫死得早,有一个叫顾凌的的儿子相依为命。年十八,长相好像挺秀气,她还曾夸过他懂事,将来必有出息。
叶初棠安慰季婆子别着急,这就派人去寻。
一上午,人没寻到,叶初棠反而陆续接到了数人失踪的消息。
府里的门客鲁绫长,如意坊的账房张继龄,以及她曾以县伯府名义接济过的书生马山泠,还有昌平郡主的表弟昌翎,卫夫人的大儿子曹舲风……都失踪了。
熙春:“这情况有点不对啊,好像有人在针对县伯府,会不会是东海世子?他上次派人逼诱婢子家人不成,就改对其他和娘子有关的人下手了?”
“他不至于蠢到去动昌平君和卫夫人的人。”叶初棠低声念了这几个人的名字后,问熙春,“你发没发现这些人的名字里都有‘凌’音?”
熙春恍然点头,“好像是!”
凌、泠、翎、舲……玲歌?
叶初棠猛然想起那天早上那包被碾碎的点心。
再细思,萧晏昨日的形容憔悴。
“完了,那晚在窗外的是他,我应该是说梦话让他误会了。”
叶初棠扶额,立刻叫人请萧晏到如意食肆。她不能眼看着这么多人因为她身陷危险。
萧晏今日依旧穿着一身大袖黑袍。
他下马后,抬头望了一眼如意食肆的匾额,轻笑一声,阴着脸迈步进门。
叶初棠笑着招待萧晏,先从闲话说起,再请萧晏品茶吃点心,才自然而然地提到如意食肆要开张了。
“你上次问我搬到宣城的目的是不是为了开这间食肆,我没有回答你,因为答案涉及到一个人,每每提到她,我心里就感伤。”
萧晏安静看着叶初棠,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也没有接叶初棠的话去问。
叶初棠赶紧把她和郑玲歌的事情讲给了萧晏,她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萧晏的表情,心想闹出这么大的乌龙,当他得知郑玲歌是女孩,肯定有尴尬、恍然、惊讶、悔恼之类的情绪表现在脸上。看他怎么收场!
萧晏的表情还是很安静,他在垂眸听完叶初棠的解释后,默然吃了一块点心。
然后他才缓缓抬眸,目光锐利,仿若直视叶初棠的内心。
“你早就知道寡人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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