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黑甲，内里如血一样红。

大都督脚步咚咚响，走过铺满金砖的长廊，来到养心殿中。

“陛下。”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抬起头来。他是这一代的大梁皇帝，年号大观。算起来，也是大梁朝的第四代皇帝了。

大观微微一笑：“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你来了。什么时候你来，朕听不到脚步声，那就是你要造反了吧？”

皇帝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大都督竟然也不在意。他依旧面目模糊，声音不清，仿佛不知道这里是在养心殿，是在皇帝面前：“血滴子若要杀皇，那一定是陛下先造反了。”

大观笑了起来，看似非常开心，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大观拿起手上的奏折：“你上的折子，要全面接管此次顺天府的童子试？”

大都督道：“正是。为了贾环。”

大观已经习惯了他的风格，这大都督从来不讲官场文章，什么表面功夫都不做，往往一句话掀开官场遮羞布，弄得人人下不了台。

当然这也有好效果，一旦有什么事情被血滴子盯上，千万不要想着盖盖子保面子，最后必定是大家一起倒霉。趁早抓个人，乖乖把黑锅顶好。

比方说这奏折，要是一般的官员，就说是为了防止科场舞弊啊，防止剑侠捣乱啊，防止这个防止那个，总之要冠冕堂皇，所以血滴子要插手童子试。

大都督就能直筒筒地说，是为了贾环。

大观摇了摇头：“你知道贾环是贤贵妃的弟弟吧？”

“已经过继宁国府了。”

大都督又顶了回来，续道：“陛下，当年贾敬中了进士，却没有授官，为的就是防止文武合流，尤其是勋戚进入官场，执掌一方政务。那就会重现前朝藩镇割据之祸！”

大观失笑：“一个童子试，有这么要紧？不能像贾敬那样，中了进士不许授官吗？”

大都督道：“陛下，贾环有成圣之姿！此子二十年内，若能文章日进，恐怕能成亚圣。到时候，若是他一直卧于林泉养望，陛下在的时候，还能压得住他，等新皇继位，则必须用之为相，否则就当杀之！”

大观这才皱眉。

大都督说得很清楚，贾环以后文道的成就，恐怕会很高！亚圣，如今天下有几个亚圣？衍圣公孔继宗，听说是亚圣，没人见他出手过；白鹿洞书院山长陆放鹤，实打实的文道亚圣，负天下士林之望。

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了！历朝的宰相，都只是第三境界的天人修为而已。

这里面有其特殊性。文道有个汇贤楼的机制，凡是有士子写了好文章好诗篇，都要请上汇贤楼，让四方学子瞻仰学习，砥砺文章。

只要能在汇贤楼上挂着，作者的文气修为，就能一直增长。越是好文章，越是得到更多人称许，就越是加文气加的快。

可以说，文道的亚圣，就是士林之望，就是士子们崇敬的对象，绝无例外。

像这样的人，又是勋戚，又是宰相，还有亚圣修为？

大观想到这里，心头一阵恶寒。似此人物，一旦登朝，新帝拿什么去压制？动辄就是臣强主弱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