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贾环放出真气，是为了防止自己遭遇意外。毕竟，对面的张明志，就曾经一照面就以大欺小，劈了他一剑，事后也没被人骂。
可见这个江湖，相当不讲规矩，时刻都不能大意。
也正因为这样，贾环才见证了，北静王水溶挡住张明志和赵明珍二人剑气的一幕。也知道了水溶的实力，深藏不露。
那时候，他就很知趣地把自己的真气，绕开了北静王的身边。人家是大高手，万一有办法觉察到自己的真气，岂不是等同于自己挑衅了高手？
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也正因为如此，当北静王生出杀机的时候，贾环只有一些微弱的感应。他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错觉了。
之后，北静王就再无异状，依旧是那个俊秀风流，平易近人的王爵。他甚至也没回头看看贾环，仿佛完全不知道贾环在观察他。
当然，也许是因为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位冒牌货天残童子的身上。
除了贾环之外，所有人目睹了假天残童子，这手搓先天丹的一幕，都深深为之震惊！
一般炼丹，不需要炼丹炉吗？直接拿手搓，这就能搓出先天丹来，那是什么修为，是什么手法？
通常，对于自己不理解的现象，人们要么否认，要么狂热崇拜。
此时的现场，众人就陷入了这两种情绪之中，并且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有人开始污言秽语，甚至拔剑相向了。
欧阳修和陆放鹤，同时出声喝止，加上各方高手的弹压，好容易才把事态稳住。
陆放鹤也淡定不能了，他主动走出席棚，来到天残童子身前，伸出手。
那天残童子不声不响，弹了两粒先天丹出去，落在陆放鹤手心。
陆放鹤真气一转，就知道，这真的是完美先天丹！他自己也能配制出来，但若要他现场就这么用手搓，陆放鹤觉得自己也不行。
不管此人是不是那个天残童子，只要他真的会手搓先天丹，那他就是天残童子。
欧阳修看着陆放鹤的脸色，淡然中带着得意：“陆山长，这先天丹如何？可真？”
陆放鹤身为亚圣，而且是文道亚圣，计算博弈是其所长。尤其陆放鹤所学本经，正是连山易经，比周易更为古老，修的是先天易道。
顷刻间，他已经判明了局面。他可以继续坚持下去，因为天残童子用手搓，也搓不了多少先天丹出来，所耗费的真气和时间，更是无法估量。
但，陆放鹤必须考虑的是，天残童子和欧阳修等人合作，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真正掌握大规模炼丹的技术。
到那时候，如果朝廷和剑侠双方谈判的大门彻底堵死的话，就只剩下全面开战这一条路了。
朝廷有没有胜算？有胜算的话，早就开打了！
朝廷在力量上，相对江湖剑侠，总体占优。然而朝廷也不是铁板一块，像天下八大节度，这样的实力派，表面上尊奉朝廷，暗地里和剑侠之辈，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况且，江湖剑侠，传承多半是来自前朝，那个剑道鼎盛，威压四海的王朝。在现在人的心目中，尽管厌恶那个朝代的战乱纷争，却也有很多年轻人，向往那时候的强盛武力。
这也使得，投身学剑的少年人，络绎不绝，甚至有许多少年以学剑为荣，以投效朝廷为耻。
数十年来，哪怕法禁日益严密，剑侠依旧屡禁不绝！而现在，他们又有了完美先天丹的炼制技巧。
难不成，法禁真的无以为继了？陆放鹤不得不考虑，一旦真的放开法禁，长期以来受到压制的那些势力反弹，会造成什么后果？
张明志却不容他仔细考虑了，上前两步，大声道：“行不行，一言可决！若是到了这地步，朝廷还不放开法禁，那就少不得要做过一场，剑上见真章！”
剑侠一方，气势大涨，都纷纷鼓噪起来。
林黛玉眉尖微蹙，问贾环：“这先天丹，要想扭转局面，少说也得十年八年以后，新培养起来的剑侠，才能派上用场。现在就急着开战，是什么道理？”
贾环摇头失笑：“林姐姐说的是，这些人，不过是喊喊而已。说不定一打起来，他们影子都看不见了。”
这类人，贾环在前世见得太多了，无非就是吃流量饭的，声音虽然最大，往往不是真正靠得住的人。
虽然贾环瞧不起这样的人，但眼下，他们的声势却是造起来了，随声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吵嚷不休，好像能逼着陆放鹤直接松口似的。
正在这时，北静王水溶站了起来，一手拈着鹡鸰香珠串，一手随意摆动，就这么闲庭信步，走向场中。
他一派天生贵气，在这草莽之中，更显得白龙鱼服，矫矫不群，让许多鼓噪的江湖人士，声音不觉就小了许多，都看着北静王，看他要如何。
水溶走到陆放鹤的身边，看看对面，笑道：“这位天残童子前辈，果然了得，双手就能炼丹，本王闻所未闻！只是不知道，天残童子前辈，和黄河老祖赫连万方前辈，如何称呼？”
贾环马上去问人，结果钗黛不知道，冯紫英也不知道。
只有三绝书生给出了答案：“此人乃是前朝成名的前辈高手，如果现在还活着，恐怕已经有一百五六十岁了。他外号醉卧黄河，举目无剑，黄河老祖，也有人说，赫连之后，再无剑魔。”
好家伙，老怪物啊！
那天残童子，罩袍之下一阵怪笑，随即掀起来，将一颗长满皱纹的光头，暴露在阳光之下：“没想到，一百多年了，还有人记得老朽！”
此人竟然直接承认了！
赫连万方桀桀怪笑：“你这娃娃，还能记得老朽？老朽当年，最喜欢你这等俊俏水灵的小后生！”
水溶也不惊慌，笑道：“前辈大名鼎鼎，如今复出江湖，怎么顶了个天残童子的名号？我觉得还是黄河老祖好听一些。”
赫连万方一瞪眼，跟着身子一晃，和陆放鹤对了一掌，无声无息，双方的手却都有点发抖。
原来他已经向北静王水溶出手了！而水溶居然毫无反应！
幸好，陆放鹤就站在旁边，帮水溶挡住了这一掌。
赫连万方又是桀桀怪笑：“后生可畏！小子，当年敢这么跟老朽说话的人，都不在了！你年纪轻轻，活着，不好吗？”
水溶大笑起来：“前辈一把年纪了，活着不好吗，非得冒充天残童子，出来趟这浑水？”
此言一出，又是全场耸动，这赫连万方，居然也是假冒的天残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