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不回头，问：“西门无燕，也找到你了？”

三绝书生也不意外，大都督无所不知，这是常态了。要是有什么事，尤其是血滴子的事，大都督不知道，反而很奇怪。

“是！属下的师门，与西门无燕的师门有些渊源。大都督身负血滴子上下重任，不可冒险，属下愿意入川！”

贾环摆了摆手：“你去没用。韦明睿不会信的。你保不住他。”

有句话他没说。就算贾环自己，以大都督的身份去了，也未必能保得住韦明睿。

形势很明显，最符合朝廷权贵利益，乃至皇帝利益的结局，就是逼反剑川镇！剑川不反，朝廷就没有理由撤换节度使，哪怕是换一个节度使，也只能是受下面将士的架空。

这种情况下，韦明睿就算抛下节镇，孤身入京请罪，也逃不了一个死字，剑川镇等于是俯首就擒，任人宰割。

他还有八万大军，还有其余七镇，乃至江湖剑侠，西番各部的支援。他还没绝望到这种地步！

姑且不说韦明睿到底有多少诚意，愿意以一己之生死，换取剑川镇上下的平安。

单说，他若要入京，了结此事，就必须有血滴子大都督这个分量的人，下死命保他。

这才是西门无燕，亲自上京，提出“大都督亲自入剑川”这个条件的背后考量。

三绝书生？不够分量！

三绝书生跪地不起，贾环理也不理，一脚将他踢了出去：“你去冷静一下！”

这下也没人敢再进来劝了。况且，大部分人还是乐见其成。剑川镇那些人，死活和他们有什么相干？就算他们是替罪羊，但剑川镇参与了袭击血滴子炼丹司，这总是真的。

那就不无辜！

“是以君子恶居下流，万恶之恶归焉……”贾环口中轻轻念着。

这句话，是他前世读书的时候读到的。那是一位古代贤人，评价纣王的话。纣王未必是那么罪大恶极！可是，因为他是失败者，所有的脏水，都可以尽情泼到他身上，而不会有人为他辩驳。

如今，剑川镇，似乎也要成为一个纣王了。

“八万将士，三十万军属，四百万官民……二百八十年戍边，守御西番……”

这些，都会成为万恶之恶吗？

贾环努力说服自己：你不是大都督！你只是贾环！不要入戏太深了！那远方素不相识的人，生死荣辱，和你有什么关系？甚至，你的圈子，还会从那些人的尸体上汲取营养！你也会从中受益的！

这么想着，贾环的胸口，似乎有什么重重的东西压着，让他透不过气来。

忽然，一缕月光，照在他的脸上。

贾环抬起头，看着天上明月。又是十五了吗？

贾环忽然想起什么，掏出风月宝鉴来。这宝鉴，他以贾环的身份回府之后，就随身带着了。因为他想看看，自己还能不能进去，看看水沁和可卿的状况。

月光照在风月宝鉴上，贾环微微侧着，让自己的形象，映在宝鉴之中。

然后，周围的景象就开始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