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王宫大殿,此刻气氛有些凝重压抑。
燕王喜脸色更是阴晴不定,坐立不安,只因为不久前,张唐入宫转达了秦国的意思,虽然只是洛言口述,可天下人都知道这位栎阳侯在秦国的分量,他的话岂能是随便说说,尤其是这种事关两国的大事,必然不可能拿来说笑。
若是可以,燕王喜宁愿这是那位栎阳侯说出来的笑话,吓唬吓唬他。
可秦国十万精锐大军已经威逼燕国边境,并且原本属于赵国地界的地方,更有着大量的秦军驻扎,随时可以抽调大军伐燕。
这种处境下,秦国若是真的要和燕国翻脸了,燕国根本撑不住。
至于齐国……齐燕两国可是世仇。
战国这个年代,临近的两国根本不可能有所谓的友谊,当年韩赵魏三国都是纷争龌蹉不断,何况他国。
国与国之间哪有什么交情,所看的永远是利益和实力。
“都说说吧,该如何是好。”
燕王喜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随后看向了场内的几位心腹重臣,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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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春君眯了眯眼睛,斜睨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燕丹,冷笑道:“若不是太子殿下自作主张,燕国岂能有如今之祸,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事先有没有预料到今日之事,如今大祸临头,大王不妨问问太子殿下的想法。”
他倒是很淡定,因为洛言在来之前已经与他通过气了,此番入燕只是走个过场,天下人都知道秦国叛将樊於期,燕丹此举打了燕国的脸,更打了秦王的脸,这场子必须得找回来,燕国只需要低个头就行了。
低个头有何难?
反正又不需要他雁春君给人磕头认错。
此事终究是太子丹引起的,自然得有燕丹去磕头认错。
“逆子,你倒说说,现在该如何?!”
燕王喜闻言,顿时怒火攻心,压抑不住心中的恼怒,瞪着燕丹,怒斥道。
张唐站在一旁,低头不语,静静的看戏。
燕丹尚未说话,站在其身侧的老师,燕国太傅鞠武走了出来,轻叹了一声,对着燕王喜拱手作揖,沉声的说道:“大王,是臣教导无妨,令太子殿下犯下这等错误,不过现在纠结于谁对谁错已经无事于补,秦国来势汹汹,当想办法退秦才是。
臣以为,此事归根结底乃是秦国叛将樊於期引起的,先将其交出去,至于其他,可再与秦国使臣栎阳侯协商。
纳地效玺燕国绝对不能答应,若是答应,燕国必然会步韩国后尘。
可退让几步还是可以做到的。”
“太傅的意思,割地求和?”
雁春君嘴角胡须抖了抖,眯了眯眼睛,质问道。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燕国除了割地求和再无他法。
话音刚落。
雁春君却是冷笑着嘲讽:“太傅莫非老眼昏花了,秦国来势汹汹,态度坚决,岂会因为你几座城池就退兵。”
“秦国尚未直接出兵攻打燕国,便证明此事还可以协商,而且秦国刚刚占领韩赵两国,尚未消化完这两国的领土,现在再与燕国交战,对于秦国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秦国态度依旧这般坚决,大王不妨派遣使臣与齐魏楚三国合纵同盟,给秦国压力。”
鞠武缓缓的说道。
他脑子还算清醒,虽然知道现在有些迟了,可他还想尽一点力,至于樊於期的事情,事先他并不知晓,当他知晓的时候已经迟了,樊於期成为燕丹门客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
当时鞠武就知晓,大祸临头了。
秦国虎狼之心世人皆知,对方正愁没有由头攻打燕国,现在樊於期的事情正好给了理由。
张唐看了一眼鞠武,有一说一,这位燕国太傅还是有些许能力的,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施展抱负,因为与燕丹关系极深,被雁春君打压的死死的。
这不,鞠武话音刚刚落下,雁春君便跳出来说道:“说的轻巧,等齐魏楚三国答应结盟,再等他们出兵,燕国早就没了,还合什么纵?!”
“那不知雁春君打算如何?”
鞠武看向了雁春君,反驳道。
“樊於期是肯定要交出去的,至于与齐魏楚三国结盟的事情,现在绝对不可,就算真要结盟,也只可暗中进行,若是摆在明面上,秦国岂会给我们机会,至于此次之事,还是该以协商为主,让秦国出出火气,此事应该便能过去。”
雁春君不急不缓的说道。
意思很明确,认怂且绝对不能刺激到秦国,至于如何把握分寸,就得看与洛言这位秦国栎阳侯聊得如何了。
“雁春君所言在理。”
燕王喜直接点头表示赞同,他也不远刺激到秦国,真打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燕国这小身子板可顶不住秦国大军。
旋即目光看向了在场的众人,询问道:“不知谁愿意前往,与秦国使臣协商?”
目光最先落在了张唐身上,片刻之后又是越过,毕竟张唐是秦国之臣,虽为燕相,但心在不在燕国很难说,这种大事还是自己人靠谱点。
“事关燕国生死,臣弟愿往!”
雁春君突然上前一步,一脸正色的说道。
这突然的冒头也是令得众人频频侧目,就连装死的燕丹都是抬起了头,有些惊愕的看着雁春君,他这位叔父除了声色犬马,玩弄权术,何曾对这些事情感兴趣过的。
“你……你可有把握?”
燕王喜神情变了变,开口询问道。
“有七八分把握。”
雁春君轻声的说道。
燕王喜闻言,脸上也是安定了几分,显然是相信了雁春君。
当真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剩下一帮无语的人。
……
出了王宫,鞠武和燕丹同乘一辆马车。
马车内。
鞠武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复杂的看着燕丹,缓缓的说道:“老夫知晓你心中对秦国的怨恨,可你收留秦国叛将樊於期,当真是太不理智了,你怎会突然如此冒失,甚至为师有点看不懂你了。”
“老师,我从未变过,请相信我,樊於期这件事情上,我另有谋划。”
燕丹神情不变,沉声的说道。
另有谋划?!
鞠武疑惑的看着燕丹,不明白燕丹此举为了什么。
“老师所言的合纵之论虽好,却不现实,若是各国可以彼此信任,又岂会有如今的秦国,何况韩赵两国已灭,各国对秦国的恐惧更甚,这种情况下,各国生怕被秦国盯上,又岂会协助燕国。
唇亡齿寒的道理每个人都懂,可道理只是懂了,却又有几人能做。
想要改变燕国的命运,天下人的命运,只能兵行险着!”
“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