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礼礤心有戚戚,他便是之前被拖出去的一员吧。
现在已是第三场考试的第一天,天已经放晴了,第三场分值最低,看的难度也不大,只要稳扎稳打争取第一天努力答个七七八八,就算之后的两天都下雨也不怕了。
好在老天爷还是很给力的,之后都是秋高气爽的大晴天。
第二天的下午,张礼礤看见那个淋雨答卷子的老兄被拖出去了,好在已经第二天了,如果那个老兄答得快,前边不出错,还是没问题的。
当当当,贡院结束考试的敲云板的声音响了起来。
面前的兵士把卷袋全都收上来便离开了考棚。
试卷要由专人誊写后才交给考官,以防作弊。
确定了及格的名单后张榜于巡抚衙门前,此时正值桂花飘香,所以此榜也叫做桂榜。
张礼礤收拾好东西,扶着墙跟着人流往外走。
厚重的贡院大门缓缓打开,首先出来一队兵士,然后是被抬出来的学子们,早有等候好的郎中上前去医治。
接着面目狼藉,衣衫不堪,步履蹒跚的学子们相扶着走了出来。
有的人东西都提不住了,好在有兵士跟着送了出来,有的人扶着大门,路都不会走了,还有的人出了大门就躺下了。
这都是每年的常发状况,大家早就有了对策。
急救的急救,帮忙的帮忙,大家一拥而上,郎中们都熟门熟路了。
张老爷也在急切的等着,没一会儿,下人便挤出人群奔了过来。
“老爷,老爷,昏迷的人里没见到少爷!”
“什么?没看着,你是不是没看仔细啊!”
张老爷急的不行,就自家儿子那体质,前几日那么冷,定是受不住的,这会不是晕倒在哪里了吧?
“来啊,都去给我找少爷,阿福,你再去把赵郎中请来。”
阿福十分为难,“老爷,别说赵郎中,现在全城的郎中都在这了,都在府衙前边的,所有昏迷的人都抬到那里去了。”
外边根本就没郎中了,若是那处没有少爷,少爷肯定是没晕的嘛。
“找到了找到了,少爷在这里!”
下人扶着张礼礤慢慢的走过来,张老爷急忙迎上去。
“礼礤,没事吧?没事吧?啊?”
张礼礤虚弱地摆了摆手,张老爷不敢多言,连忙把路让了开来,让下人把他扶上马车。
张礼礤那体质确实不是很好,紧张的考试一结束,他便病倒了。
很多学子都这样,明明恶劣的环境还能熬过去,可是一旦从紧绷的环境出来,到了舒适安全的地方,他们就再也提不起勇气了。
等到张礼礤大病初愈的那天,府衙前边已经张贴了桂榜,今年的五十名举子已经新鲜出炉了。
张礼礤榜上有名,位列第十七。
张府欢声笑语连成一片,家宴整整摆了三天。
张礼礤是最后一天才出来的,他的脸色还是苍白的,大家与他说话不是夸赞便是讨好,就连张老爷张夫人也不断说着自己如何如何才智过人,读书用功。
屋里摆了三大张桌子,因为都是自家人,就没隔开什么男女,他自然是与家里的长辈坐在一处,坐在上桌,下桌则是小辈和庶子姨娘们。
他的弟妹们就坐在下面的那张桌子,他那个五弟正在跟边上的四妹说着什么,只见那四妹拿着帕子捂嘴直笑。
小五就是家里的开心果,同谁都那般友好。
张礼礤跟张父张母打了招呼就站起身来,高声喊道,“小五。”
“哎!”
张礼璞反射性的应了一声,应完了才发觉好像是大哥再喊自己。
张礼礤直接举起酒杯敬了五弟一杯,看着张礼璞吓的手忙脚乱的差点拿不住酒杯的样子,他笑了,非常开心的笑了,不是那种浅浅的笑容,而是真正的开怀大笑。
这时候,他觉得自己也应该为弟弟做些什么,经此一事他深深感觉学业上的成就不能就轻易的否定了一个人。
史书上不是有很多未曾科举便能位极人臣的人物嘛,事实证明,科举的结果与才华的高低并无直接关系,有些人虽名落孙山,但仍能凭借文才青史留名。
张礼璞看着不知不觉长的十分高大的弟弟不断挠头,手脚无处安放的样子,忍俊不禁,便开口感谢。
“我能考上举人,除了感恩我父母恩情,夫子的谆谆教导以外,最要感谢的是我的五弟。”
张父看见不思上进,不给家里长脸的小儿子就有点怒其不争,大儿子竟然要感谢这个混世魔王?闻言便问。
“如何要感谢你五弟啊?”
“父亲不知,我能在那寒冷的雨夜平安度了过来,多亏了那日五弟塞给我的暖宝宝。”
张礼礤自袖子中拿出了剩下的几个。
“别看这东西其貌不扬还小小的一个,这东西可以发热,仿若将炭火装进了这里边,那两夜寒冷的不行,我便是用它做取暖之用,这才能熬到考完。”
“而且往届的惨状你们也看见了,若是遇见风寒的天气,那倒下的学子都是一片一片的,现在呢,郎中比晕倒的学子都多。”
“我上次晕倒了做下病根,不就是医治不及时嘛,这个暖宝宝可算是救了我一命啊。”
最后张礼璞反问张父“父亲,你说我该不该感谢此人?”
“而这个东西就是我五弟塞过来的。”
张老爷差异地站了起来,“塞了几个?”
“五个!”
“仔细收好,明年的会试必将派上大用场。”
张老爷摸了摸胡须,没想到一无是处的小儿子居然做了个天大的好事,也算是正经一回了。
张夫人也面上有光,往死里人家都说慈母多败儿,她可当真冤枉啊,她哪里宠过小儿子呀,这就是天性啊!
“礼璞啊,你不是总是吵着要出门游学吗?”
张老爷想到了一个奖励儿子的好办法。
张礼璞眼睛一亮,“爹,你同意了??”
说是游学,其实就是出去游玩,张礼璞老早就想出去浪了。
“那怎么能同意,我还不知道你,我要放你出去,你还不得把天给我捅个窟窿出来。”
张礼璞蔫巴巴的,“那爹你提起这个干嘛?”
“我虽然不能放你出去闯祸,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些银子花,就仿照你出行游玩的花费,足够你吃喝玩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