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吴门江左分舵舵主的算盘打得可真是精啊!”柳云辞阴阳怪气地赞叹道,一双圆滑的眼珠子在那张大智若愚的脸上斜瞟了一眼。
“三爷过奖!”吴老六略略躬身,抬手道,“请!”
“六叔。客气。”柳云辞提起衣摆,趾高气扬地抬腿迈过了那道门槛。
柳云辞脚步快,虽然和吴老六闲扯了几句,但很快就追上了吴希夷。
他跟着吴希夷径直奔到了“红杏飘香居”,虽说他不是第一次来,但仍然好奇地东张西望一番,不过他最好奇的是,为什么杏娘能够入住“红杏飘香居”?莫非九叔和她有着什么特殊关系?还是与杏娘的养父崔舍人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从?
柳云辞一面走马观花,一面沉思默想,不多时,二人便到了“红杏飘香居”。
话说杏娘赶到之时,百越春的掌事女使小夭正守在小缃身边,须臾不离身;屋外护卫重重封锁把守,不许一人探问觑看。根据吴老六的叮嘱,小夭未敢擅动小缃的身体,只是在昏迷的小缃身上披了一件褙子。
杏娘进屋后,谢过小夭后,即伏身上前呼唤小缃,尽管她也知道这只是徒劳,但她还是不死心,心存万一之念。不过小缃始终没有反应,安详地沉睡着,或许还正做着香甜的美梦。
她的身子没有变冷,隐隐还有鼻息,杏娘稍稍放心了一些。
在小夭的帮助下,杏娘小心地扶起了小缃的上半身,将她的脑袋枕在自己柔软的臂弯里,深怕冰凉的地砖会一点一点地吸走小缃身上的余温。
邓林紧随其后而至,进屋之后,他马上趋身上前,安慰了杏娘几句,然后为小缃诊脉。
其实进门的那一刻,他已经注意到小缃的形貌与气色,凭经验,他觉得小缃并没有什么异状,好似只是单纯的昏睡而已,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决不是单纯的昏睡!
一般的疑难杂症,他就算不能一眼洞见症结,但也能根据他的经验,猜得个八九不离十。可小缃的面色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预感到此次的病情异乎寻常,邓林的心情顿时紧张了起来,面部的肌肉也不由自主地随之紧绷了起来。
此刻他自己都喘息未定,但他顾不得那么多,短暂的惊恐与迟疑之后,他马上俯身过来,在小缃寸关尺三点处探了探脉息,果真与自己的直觉一模一样。
邓林把脉之际,吴希夷和柳云辞亦挑帘跨步进来,值此时刻,二人也顾不得礼数,两双明察秋毫的眼睛密密地环顾四周,以查探是否有什么可疑的蛛丝马迹,然后二人又盘问了那个送热水过来的伙计和小夭几个问题,但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凶手入室行凶的痕迹,也找不到任何凶手行凶的证据。
根据所有人的口供所知,小缃进门前唤了伙计送热水过来,然后她就进了屋没再出来。过得片刻,那伙计把热水送来了,在门口叫了一声,小缃没有应答,那伙计也不敢贸然推门而入,便在门口稍等了片刻,正当他准备第二次呼喊时,却听得屋内“啊”的一声尖叫,就再无声响了。
那伙计闻着动静,也是一惊,犹恐屋内发生什么不测,他又惴惴不安地重新叫唤了几下,可屋内却再无动静。他预感不对,可他不敢擅自破门而入,想去找人来但又不放心遽此离开,所以他特意提高嗓门又叫了几次。
这次他那犹似鼓板急催的呼喊声惊动了前屋的小夭,也惊动了院内的护卫。
小夭闻声而至,问明原委之后,她蹑步上前叩门。见无人响答,她便轻轻推了推门,却发现门落了闩无法启开,连周遭的窗户都闭得严严实实的,不漏一丝缝隙。
很明显,里面确实是有人的。
既然有人,缘何不应?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事不宜迟,小夭当机立断,不遑请示,着即吩咐两名护卫把门给撞了开来,同时她又吩咐其余护卫谨守着所有出入口,以防万一。
撞开后,只见着地上倒着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小缃!目光环扫,屋内再无余人。可众人还是大吃了一惊,当值以来,他们中人何时见过今日这般情形,那送水的小伙计更是吓得六神无主。
还好小夭指顾从容,一把夺过了他手中那正冒着热气的水壶,要不然他这双腿一软颤,这满壶滚烫的热水,可就全分付在小缃身上了。
当是时,他们皆以为小缃已经没了气息,直到小夭遣人去通知吴老六时,她才发觉小缃呼吸调畅,脉息平和,俨如常人睡熟之态。
邓林再三切脉观察后,还是一脸愁容,一副难以置信又难以启齿的模样。再三思量之后,他才确诊道:“小缃娘子当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