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正在打坐调息的竹茹不顾自己气息未定,愤然起身喝道。
“你只知道昆吾刀在我家夫人手里,那你可知这刀为何会在我家夫人手里?”
“那是我家夫人见你有伤在身,怕你被师弟所伤,故而设辞留下了你师弟这把刀。你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就来质问我们!”
“枉我家夫人为了帮你们摆脱青枫浦的追杀,还千方百计拖住那姓白的呢。”
“没想到我家夫人的一片好心却被你看成了别有用心。哼——”
竹茹用铁鹞子惯用的那个“哼”字漂亮地结束了她的陈词。而后长时间的沉默,更是将她这段富有气势的陈词推向了一个无声的高潮。
潮起潮落,云卷云舒,七星楼外的清风带着点点血腥之气飘过那半片半挂半落的隔扇窗,窗臼里发出窒滞的“吱呀”一声,打断了铁鹞子的沉思,他警觉地望了望窗外,脸上的肌肉又不自觉地抽搐了起来。
竹茹已经准备好吃他一掌,但铁鹞子这次好像并没有生气,而是长时间地凝视着竹茹。
他不肯遽此相信竹茹所言,因为她所说的这一切在他看来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可不知为何,他的鼻腔里始终没有发出那一声轻蔑的“哼”来。
“那你为何不早说?”他问道。
“原来你是这样在乎你的师弟,那你为何也不早说?”刚刚脱离蛇口的师潇羽喘息还困难,可她的这根舌头已经恢复如常了。
铁鹞子不以为然地阴狞一笑:“你错了,我不是在乎他,我在乎的是他不能死在你们的手里。”
“什么?”
“他就算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口是心非!”
师潇羽小声嘀咕道。她抚着隐隐作痛的左肩,正欲起身。
“我问你,你可真的愿意入我秦樵关?”铁鹞子突然问道。
师潇羽初闻,愕然地定了片刻,但很快,她即用自己孤傲的声音断然拒绝道:“不愿意。”
“想好了再回答。”铁鹞子故意在师潇羽的面前晃了晃那段沾着血的鞭子,没想到师潇羽依旧很干脆地作出了她的第二次回答:“不愿意。”
被拒的铁鹞子微微沉默了片晌,看着师潇羽高傲的头颅,他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绝世独立的外表,桀骜不驯的个性,无以伦比的天资,就和他第一眼见到那匹铁骊一样。
“果然,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如此。”铁鹞子用自己师弟的话“诠释”了师潇羽的拒绝。
“嘶——”这时,窗外一声马鸣突如其来,这是铁骊的声音,铁鹞子心头猛地一紧。没等他起身,门口又飘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恭喜师兄,得此良徒。”声音很远,但很清晰,在耳畔轻轻掠过后,又在屋梁间回环往复地绕了许久。
——是赤焰子!
声音由远至近而来,虽未闻跫音,但也可辨知来人不远片刻即至。
而这头,铁鹞子闻声,瞿然而起,眉上一凛,破口大骂道:“这直娘贼,果真还活着!”
“我夫人早就说了,你很快就能见到你师弟。你偏不信!”内力恢复大半的祁穆飞轻吐了一口气,“这下你信了吧,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是你?”铁鹞子瞥了一眼祁穆飞,恍惚间,他如梦初醒,“是你故意引他来的?!”
“典寨主,您这话说反了吧?明明是你故意引他来的呀!”
“我?”
“碧落箫的箫声,百里犹可闻。你刚才让拙荆鼓弄《观沧海》,不就是为了箫声引凤吗?”
铁鹞子猛然一怔:难怪我觉得眼熟,原来这是太乙仙翁的碧落箫!想至此,他不禁为自己刚才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乱打感到羞惭,也为自己未加熟思就让师潇羽吹动箫管而懊悔不已!
不过,羞惭归羞惭,懊悔归懊悔,他是绝不可能为此而向眼前的这几个人说一声抱歉的话的,起码,不是现在。
现在,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走之前,他想到了一样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