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间,浓烟滚滚,尘土飞扬,人喊马嘶之声,盈路塞途。仓皇之间,人群之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小心烟有毒”,众人大骇之下,急忙捂住口鼻,与近旁之人贴背靠拢,持兵环伺,以防不测。
那黑球落地之后,继而又发出了一连串必必剥剥的爆破之声,犹似点燃了一长串鞭炮,在每人的脚边炸响不绝。一时间,烟尘蔽目,爆声充耳,大家谁也分辨不清自己身旁是何人,待得鞭炮之声稍歇,才隐隐听得两骑奔驰远去,只是混乱之中也不知是何人趁乱逃遁而去了。
“别回头!”
吴希夷在浓烟之中闻到一股血腥之气,直觉告诉他,血饮魔刀在渴饮鲜血,不过,不闻人声,应是未伤着人。他下意识地挽过杏娘的手臂,小声告诫了一句。
杏娘惊慌失措地循声望向眼前这个模糊的人,只觉自己的右手被对方的右手紧紧地攥在了手心,其掌心之宽厚之坚实,让她顿时安定不少,尽管她也能从他略显紧张的掌心里感觉到他在面临突发状况时内心有过不安有过恐慌,但当他们两只受伤的右手紧紧扣在一起时,他的内心忽然放松了许多,他的眼前也忽然清晰了起来。
两个人默默无言,眼睛凝视着各自的左侧,心却留在了各自的右侧。
忽听得那孔笑苍怒不可遏的一声咆哮:“你他妈的死瘸子!老子今天非一刀劈了你不可!”
浓烟渐渐散去,众人见其刀口淌血,而地上躺着一具马的尸体,死不瞑目地倒在血泊之中。中刀之处,乃是脖子,一刀而下,纵切分半,切口齐整,鲜血迸流,只一丝外皮将这头颅和尸身相连。这副死相,着实叫人骇怖。
不过要是铁鹞子见了,肯定又会觉得不够完美,一刀下去怎能还藕断丝连呢,可惜他已不在场,不能当面奚落一下孔笑苍的刀功。
“直娘贼又他妈跑了!算什么鸟英雄!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子就不信你一辈子不回秦樵关去。”
孔笑苍忿忿地在这死尸身上抹掉刀身上的血渍,似乎很不情愿做这个宰杀畜生的屠夫,连那柄刀也很厌恶这畜生的气味,晃出一道狠辣的光芒,“嘶啦”一声,怏怏不乐地回到了刀鞘之中,这回鞘之声,异常尖锐,刺耳又刺心,似乎在刻意宣泄它的不满情绪。
“夫人呢?”
竹茹一声锐喊,惊醒了所有人。
所有的目光都在逐渐散去的烟雾之中寻找师潇羽的身影,呼唤师潇羽的名字,可惜,师潇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随着这阵烟雾一起,消失了!
与此同时,杏娘发现自己她身边的昆吾刀也不见了,只留下一封不具署名的书子,是给祁穆飞的,信上写道:黄莺暂借,日落乃还;七星楼东,大信不约。
十六个不完美的龙爪篆一映入眼帘,即被祁穆飞紧紧地揉搓成团,恨不得将之挫骨扬灰,冷峻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路上的马蹄印。
尽管这方晨气之中杂糅着芳草的清新和鲜血的污浊,但依旧不影响他从中闻到一股来自西北骏马的气味,没错,就是昨天小林子中,那人的红鬃马!
祁穆飞怒火骤起,汹涌的泪水试图浇灭它,可惜,逃不出眼眶的泪水终究还是被这场火给吞没了。
“哈哈,日落乃还,头落乃还吧。”孔笑苍不合时宜地嗤笑道。
“哪里走!!”
“臭丫头,干嘛拦我去路!”
“我家夫人不见了,你不准走。”
“嘁,你家夫人跟人跑了,关我什么鸟事!”
孔笑苍贼亮的眼睛霍地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暗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便想寻隙遁去,却被南星竹茹二人拦了去路,一竹一剑飞掣而来,一个在喉,一个在眸,幸得他反应敏捷,一步缩腿,双肩后仰,才捡了一条命。
眼下,他一句“好男不跟女斗”便乖乖束手就擒,只在原地不住地乱吠,其实他也不是对付不了这两女的,只是忌惮这杀人不见血的祁门九针。
竹茹恼他出言无状,聒噪乱耳,就赏了他一粒药丸。
“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孔笑苍骇道。
“她给你吃的可是好东西,特别适合您这样的圣人。叫——朝闻道夕死丸!”吴希夷打趣道,说着俯身咳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