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潇羽嗤的一声问道:“如何另辟蹊径?”询问的语气,目光却丝毫不肯俯低。
“找到杀穆守之的真凶!”祁穆飞依旧不紧不慢地答道。
“那不是更……”话还没说完,师潇羽突然把舌头一收,眼珠一转,微微低下她那昂起的脑袋,“案上鬼被杀之事,九叔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九叔是说了些,但基本等于没说。”祁穆飞充满无奈的言语间隐隐透露出他对吴希夷这位甩手掌柜的不满。
师潇羽撇了撇嘴,对祁穆飞独占信息却总是吝于分享的自私行径表示不满,同时对吴祁两人总是背着她谈话议事的行为表示不忿。
“那你查到什么了?”暗自惆怅片刻之后,她那两条耷拉着的眉毛忽的又精神了起来,“你今天在这七星楼里窜进窜出神出鬼没的,我可都看见了,你可别说你是在闲逛。”
看着师潇羽顾盼之间,流波之中闪现出点点碎琉璃般的光彩,祁穆飞嘿然一笑,从袖中掏摸出一细小之物,置于案上,推移至她身前,示意道:“你看这是什么?”
师潇羽转眸相视,来物乃是一枚铁币。细审其表,轻抚钱文,她的眼里还是有些茫然,只在嘴里带着几分若有所悟的语气默念道:“靖康通宝?”
忽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激动的表情犹似答案已经近在嘴边却偏偏这时舌头打结了,“这是”
“五味小鲜!”
师潇羽在祁穆飞翻过钱币之前抢先道出了谜底。
“你给他们五人作了一曲五味小鲜,案上鬼就送了你两枚镌有“五味小鲜”的靖康铁钱,你好像只要了一枚,还有一枚你还给了案上鬼,对吗?”
“你在哪里找到的?”
“七星楼掌柜的卧房里。”
“怎么会在掌柜那里?”师潇羽的脑袋飞快地运转了起来,长长的沉思之后,却又陷入了一团乱麻之中,好不容易从中挣脱出来,却又陷入了另一个泥沼之中,“难道……难道真的是一勺叔……”
“怎么不说下去?”祁穆飞一边问,一边拾起铁币,将之轻轻地向上弹起。只见那钱币在半空之中轻巧地一个转身,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露出“五味小鲜”四个醒目的刻文。
“哎呀,你说若是崔中圣看到此物,会不会也和你一样,把它当成一勺叔杀人的证据呢?”祁穆飞面带微笑地欣赏着对面那人的反应,师潇羽自然是不愿与自己的冤家崔中圣为伍的,故而跃于脸上的神色也是夹杂了不悦与不屑的两重色彩。
“你一定是知道了这钱的来历了。究竟掌柜的是怎么拿到这枚钱的?”
“呵呵……”祁穆飞笑而不语。
“你笑什么?”
见师潇羽愀然,祁穆飞不得不收敛起笑意,说道:“没什么,突然间想到你小时候被崔中圣捉弄,不小心打碎了九叔一个十分心爱的酒瓶。那时的你啊又气又恼,可最后竟然哇的一下哭了出来。你那时一定是害怕了吧?”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记得了。”师潇羽不想承认,但也不否认,她倔强地将目光转向了对面的墙上。
“其实我觉得那个鸱夷子皮的酒囊比那打碎的酒瓶更好。”祁穆飞不紧不慢地说着一些无甚紧要的往事,似乎已经忘了师潇羽所急于求解的问题。师潇羽听着,有些不耐烦,也有些不自在。
当年她打碎酒瓶后,未经那几位替罪少年的允许便自行投案去了。
盖因吴希夷当时允诺了她,只要她不泄露自首一事,他便不会严惩四人,于是她遵守诺言,未将自己自首一节告知四人,只说自己良心不安,遂求了其叔师清山的宝贝珍藏鸱夷子皮送于九叔权作补偿。
至今,她都对此中隐情守口如瓶。
当下,遽闻祁穆飞重启旧事,她恐蔓生枝节,故立即板起脸来,阻断道:“闲话少说,这个到底怎么来的?”那不容迟疑的语气虽然强硬,却略显急躁。
可惜,急惊风撞着慢郎中,祁穆飞并不急于切入正题。
“红炉促坐,西窗剪烛。如此难得之闲情,倒不许我多说几句闲话了。”祁穆飞神情悠闲地做了一个剪刀手,往那辟寒香上飘袅而出的一束轻烟中央拦腰“剪”了一刀,原本笔直修长的烟柱顿时如雾四散,过得许久,才恢复成一束。但很快,又在师潇羽的拍案催促声中散作成了一团。
“你这么想知道,为何刚才不在当面直问一勺叔呢?”
“当面直问,那岂不是叫一勺叔难堪。竹茹和南星虽说不是外人,但此系吴门秘事,还是不要与闻的好。况且,有些话,也惟有你才能让他开口。”
“夫人思虑周详,又如此善解人意,为夫自叹不如啊。”
“你要还不说,我走了。”说罢,师潇羽便要走,祁穆飞也不起身相阻,只从一旁的鹤膝棹上取过一张琴,横于案前道:“那不行,我答应了人家掌柜的,要帮他把这把琴调一下弦的,你走了,谁来调啊?”
见师潇羽停步,他才殷勤挽留道:“你帮我解决这琴上之丝弦,我帮你解答你心中之疑惑。”
入室的第一眼,师潇羽便已瞥见了这张古琴,怎奈这是他人之书房,她也不敢胡乱造次,刻下听得祁穆飞这个请求,不由得一阵暗喜。故也不舍得遽此离去,只肃声命道:“那你不许再东拉西扯的了。”
“好。”祁穆飞闻声作喜,当即满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