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钟凌岳委决不下,看了一眼无衣,又看了一眼竹茹。
无衣一再殷勤挽留,嘴巴里和眼神里都毫不掩饰地表露出他内心的期盼。而竹茹却始终没有言语,只是拿着依依不舍的目光默默地诉说不舍二字,但她不想勉强他,所以每次目光还没递到他身前,就讪讪地缩了回来。
钟凌岳沉吟片晌,正欲开口推辞,却听一旁的杏娘插话道:“公子莫要再客气啦。要不然,今晚姑姑怕是又要一夜无法合眼了。”说话间,杏娘搀着吴希夷走了过来。
“对,钟少侠,你今晚就留在这。”
心情沉重的吴希夷迟钝地点了点头,附和杏娘道,“找潇羽的事,就让玉蕊去办吧。你累了一天,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你也得珍重自己的身子。眼下祁穆飞这个样子,也不能起来跟你道句谢,唉……等明日他醒了,我定让他好好谢谢你。”
尽管黑面佛和林江仙的“证言”让吴希夷感到愤恨又失望,但对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他是打心眼里喜欢与欣赏。
“你说你,和我们姑苏五家素无往来,我们也从未有恩于贵庄,你却这般热心待我们……老夫,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啊?”
对吴希夷的感怀之言,钟凌岳慨然道:“九爷,千万别这么说!凡事不论交情,只论一个理字。祁爷仁心仁术,天下人人皆知,人人敬重。可这些人却利欲熏心,居然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为非作歹,当真是天理难容。我灵鹤庄虽从不干涉江湖纷争门户之斗,但对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却也不能坐视不理。所以九爷以后莫要再提‘报答’二字了。”
钟凌岳虽则年轻,但神色俨然,声音颇壮,吴希夷听罢,不无赞许地点了点头。
“就是!别老是说谢啊报答的了,弄的人家钟少庄主想留都不敢留了。”杏娘以半是责备半是揶揄的眼神睨了吴希夷一眼,又道,“钟公子,你也别推辞了。”
“你看眼下,祁爷醉了,九爷伤着,玉蕊姑姑要审讯犯人,都是无暇分身;竹茹刚回来,还要南星好好照顾;蒙冲院的几位还要去追查祁夫人的下落,剩下的人还要轮值守夜。实在是人手不够啊。所以——”杏娘讪讪一笑道,“要不——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留下来帮个忙吧,也好叫众人安安心心地过一晚。”
从杏娘温柔似水的声音一出口,吴希夷就知道没有人能拒绝得了她。
果然,钟凌岳没再固辞:“既然各位如此盛情,那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无衣,好好替九爷祁爷五爷照顾钟公子,若有半点差池,我可惟你是问。”
“姑姑,尽管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无衣激动地领命道。
“端蒙,你也去帮忙吧。蝉嫣留下!”玉蕊抚着被冷风吹疼的额头,对着两位跟随在钟凌岳身后而来的两位秋水堂女使说道,“我的头啊又有些疼了。”
“姑姑,你没事吧?”无衣停住脚步问道。
玉蕊摆了摆手,淡淡地回答道:“没事。”
“姑姑?”觑着无衣引着钟凌岳一行人步入客栈之中,蝉嫣才小声地叫了一声玉蕊。
“好了,这里没有外人了,你说吧。”玉蕊揉着额头说道。
吴希夷和杏娘疑惑地对视了一眼,相偕着移步过来。
“到底怎么了?”吴希夷直接问道,他分明看出玉蕊和蝉嫣的神色里藏着秘密。
蝉嫣觑了乌有禅师一眼,没有即时作答。玉蕊看出了她的迟疑,坦然道:“无妨。”
“姑姑,请看。”蝉嫣从怀中取出一面折叠好的帕子,递到玉蕊跟前。
玉蕊小心翼翼地展开帕子。
只见里面裹着一把香灰,香灰之中还有些许紫红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玉蕊目指着其中的紫红色粉末问道。
“禀姑姑,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棋声花院的红槿花心粉。”蝉嫣并无十分把握地回答道,“方才钟少庄主的属下沐云平在破庙的香炉中发现了那颗可疑的白色药丸,碧筠阁主一时恼怒,将香炉打翻了。属下闻着这香灰气味有异,所以,就用帕子拾了这一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