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将其放入袖中口袋,侍立一旁继续伺候着朱由检。
“三法司审判怎么样了?”他问的是凤阳失陷的罪人,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杨一鹏,巡按监察御史吴振缨,太监杨泽这主要的三人。
王承恩有些尴尬的说道,“杨泽在狱中自知辜负皇恩,在狱中自尽而死;吴振缨判遣戎戍边;漕督凤阳巡抚杨一鹏,斩。”
“凤阳其他失职官员,皆是战死徇国而死,不再查究。”
“两淮巡盐监察御史张仁学,已是查清凤阳祖陵破洞只是野间狐兽等打洞而已,并不是人为盗洞,皇爷可以安心了。”
崇祯仰天而道,“祖宗保佑,祖陵平安,朕终于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了。如果祖陵被盗不能安宁,朕心何安?”
说着说着,眼眶泛红,语音也变得更咽起来。
王承恩赶紧跪地道,“这都是奴婢等,和朝廷百官疏于王事,让皇爷担心了。”
朱由检摆摆手,转忧为笑道,“你这个老东西,倒是嘴滑。”
随即他朗声道,“都起来吧,这事与你们无关。都是我这个皇上做的不好,百官殆政所致。”
说完他又长长叹息了一声,里面尽是无奈。
沉默了半天,朱由检自言自语道,“该授予其正式上密疏通道的资格了。”
王承恩则是老佛入定,静静的站在那里低眉垂首,默默的听着。
密疏,在明代,又称密奏、密疏言事、密封言事、密揭、实封、封事等,有别于普通章奏的一种特殊上行官文书,与题、奏本相比,直达御前开拆、皇帝亲批而不需内阁票拟、不假他人之手而高度保密,亦不经六科发抄等。
内外诸司上封事,必先取阅,批答及时,当日接到密疏多以当日批答,最迟第二天也会批答,决不会拖之第三天。
朱由检略一沉思,来口道,“传旨,授河南彰德卫指挥使、兼河北路参将、代州守备,加副将衔周大虎银印两枚,一曰耆德忠正,凡有诸学政事,问于卿着,以“耆德忠正”印封。”
“若或朝政有差,忠言未纳,用舍倒置,诸凡利于小民,关于朕德及政事之缺者,以“绳愆纠违”印封。皆以密疏来闻,庶得徵验其真,亦朕免于过矣。”
“朕有密谕晓与周大虎,告诉周大虎勿令他人测知,以泄事机。为防他人冒用其疏以间君臣,特密赐密字加于书尾。”
“朕与周大虎书帖皆要亲书,虽不甚楷正,但恐代写有泄事情。让其记住。”
一旁的王承恩心中是一咯噔,皇爷这是效仿嘉靖朝世宗爷“银印密疏”的使用。
要知道,“银印密疏”是一种莫大的宠信荣耀,非左右信臣不会授予。
而这一规定,始于仁宗开启,形成传统,为以后诸帝所遵循。
当然,没有“银印密疏”,也不会影响百官的密疏上达。但那样保密性却是没有用御赐印章封印的密疏更好,有御赐印章封印可以极大地避免左验窃闻,泄露事机。
而没有印章封印的官员上疏密疏,内容却是可为有心人所侦知,外官经通政司上密疏,还会节留副本,并不是十分保密。
当然内阁阁员除外,内阁地处皇城内的东角门,用文渊阁印缄封,可直接递呈御前。
朱由检也是刚才阅看周大虎的密疏,才想到了这件事。这次周大虎的密疏走的是锦衣卫路径呈上密疏,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外官还是由通政司转呈才是正道,才是长久之计。
因此,他想起了嘉靖世宗爷的做法,信于致密,以便知晓外事,也可无话不谈,商讨机务之事,也可大胆放言,不至于朝野纷纷,扰乱不断,致使一事无成。
而他更有一层深意考虑,周大虎山野白身出身,一路拼杀升迁上来,无世无党无派,现今天下动荡之际,其正是自己可用的武将人才,自己恩加为信,可以依为所用。
朱由检回坐回位子上,拿起一张空白折纸,纸上笔走游龙,片刻之间,已经写好。
“来人,将这封旨意御封密封起来,三百里加急送往周大虎之处,亲手交给其本人。切记!”
一边的王承恩招唤来内廷的文书房的内侍,当着崇祯皇帝的面将旨意用印泥封了起来,再在上面盖上了一枚御印,等其晾干后,便交代立即发行下去,由锦衣卫缇骑护送司礼监太监亲传送达。
做完这件事,朱由检又想起了一件和周大虎有关的一件事,便问道:
“朝廷拨给周大虎新建之营的战马配置齐了吗?可已送达?”
王承恩有些迟疑,但很快说道,“战马短缺,朝廷调拨比原来想的还要困难,但已经调到战马十分之9,其另外的一成,也是已在路上,这个月四月底,就能调配齐全达到数目,五月底,就可送到周参将的手中,届时就可精练骑兵了。”
这时间在崇祯皇帝眼中,已是晚了一个月,但他也知道朝廷战马现在奇缺,各地总兵都是向朝廷伸手,要求补充战马,可是朝廷战马在哪呢?
多半年前,宁夏镇的太仆寺马场,上万牧养的战马被流贼抢掠一空,壮大了流贼队伍,朝廷损失巨大,从而使朝廷失去一个优良的战马牧场,而重新建立起来,人力钱货巨大的投入不说,时间也是需要很长。
缓不济急啊!
朱由检有些发愁,想着这些事。
不过随即他又交代道:“承恩,此事你盯着些,尽早将战马送去给周大虎。”
王承恩上前轻走了两步,道:“奴婢记住了,奴婢会督促他们加快调配,定不负皇爷所托。助周参将早日练成强军精兵,为皇爷效力。”
朱由检点点头,现在他已经接到军情讯息,建虏第三次西征察哈尔余部,这场西征没有什么悬念,林丹汗的病死,让察哈尔所部分崩离析,降、跑已定。
但是,建虏回程,所过宣大、山西之地,恐又是一场灾难,几场战役打下来,他心里已经是对各镇将领对上建虏作战彻底失望。
虽然兵部有所谋划,但众兵将惧虏之心甚深,一支丧了胆气军队能战胜建虏吗?
他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也知道其理,想要改变这一切,需要的是胜利。
想到这里,他心里更是忧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