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希望崇祯皇帝不要让他太失望,否则,他就要单独行动了。
我周大虎可不是愚忠之人。
走向胜利的路无数条,那就看形势逼自己走那条路了。
自己还真不介意。
尤其是现在有一定实力的自己。
周大虎抬头看向崇祯皇帝朱由检,二十五岁的年纪,正当青春活力无限,现在却是脸上带着一丝沧桑,给人一种浑身的疲惫的感觉。
他想起了崇祯帝在最后的呐喊“诸臣误我……朕不是亡国之君,事事皆亡国之相,朕非亡国之君,尔等皆是亡国之臣……”
“朕自登极十七年,逆贼直逼京师,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致逆贼直逼京师,然皆诸臣之误朕也,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周大虎叹了一口气,“我的崇祯皇帝,我拿什么来拯救你?”
周大虎向崇祯皇帝抱拳一礼,铿锵而道,“阉党魏忠贤等人,臣谈不上同情。因为不了解。如果就事论事,臣有一些不同的看法。如果皇上想听,臣就讲一讲。”
一旁的王承恩有些焦虑,看看周大虎,又看一看崇祯皇帝,欲言又止,一脸的无奈。心中有些责怪周大虎身为一方总兵,怎么这样不懂事。
“讲!”朱由检面无表情说道。
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周大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词语,沉声回道,“臣有些话有些大逆不道,但却是臣的真实想法。要不是皇上此前金口玉言说过殿中今日言者无罪,臣也不敢讲心中所想的话。”
“臣以前听说过九千岁魏忠贤的一些在民间的传说,听闻其是皇帝身前的大红人,百官都不敢忤逆他,还给他建生祠。臣那时还小,只觉着这人很厉害。”
“臣岁数大了之后,尤其是这几年带兵打仗,见识多了,接触人也多了之后,有了自己的判断,看法已经不随人亦云而云了。”
“魏忠贤该不该死?当然该死。自从他开始听别人开始叫他九千岁,他不斥责而听之任之时,他就注定不得善终。哪怕这个九千岁皇上是默许的。”
“还有那客氏和几个言听计从的朝廷重臣,杀之很正常。”
“但其他的大批官员而背罪遭到处罚,那就苛责了,非但不公平,还是很不公平,他们心里想必也有怨气。”
朱由检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面无表情,微闭着双眼,但背后的双手却是因心情的起伏,有所轻微颤动。
周大虎继续而道,“敢问百官是怕魏忠贤一个近六十岁的一个老太监吗?不是,大家听他的、尊重他、巴结他、谄媚他等等,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心腹,他代表的皇权、因为他身后站着皇帝,皇帝信任他。”
“在这种时候,反对魏忠贤,也就是反对皇帝用错了人,骂魏忠贤,也就是骂身后的皇帝昏庸。在皇帝充分的信任下,为了朝政运转,只能配合魏忠贤。如果臣在那时为官还想为朝廷做事,也会为其设立生词,拍一拍马屁,除非辞官回家。”
“但是为了声名辞官回家真的是为了朝廷好吗?如果百官都因为皇帝任命的人员不满意,动辄辞官回家而是忠臣,配合其施政的,反而落了个结交内侍,定为逆案公平吗?”
“臣以为,天启朝依附魏忠贤的士人不可计,主要是当时的政治形势造成的。魏忠贤一手遮天,背靠皇权,以泰山压顶之势,逆之辄亡。人当其时,怎能不低头?”
朱由检听着这话,背后的手已经因为使劲过力握的有些发白。他想起了魏忠贤在那时的威焰,连自己不也是连上三疏给皇兄,歌功颂德魏忠贤吗?
周大虎继续说道,“皇上,处理阉党一案,界限过严,牵扯人实在太多,他们的身后与无数的亲朋好友、门生故旧,这是一大批文人士子,有怨无处申,有情无处道,使朝堂之上纷争不断,党争激烈。”
“为稳定朝局,缓和矛盾,一致对外,皇上,此案亦宽不以严。臣以为除了首犯外,其他人情有可原。首犯可诛,胁从不应追究。”
“好了,朕听够了。”
朱由检一甩衣袖,怒声而道,“混账,你一个只知道在战场上冲杀的混账小子,懂得什么?”
“魏忠贤一党之人势力有多大,你一个武将懂吗?朕及位之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情况有多危险你知道吗?魏忠贤一手遮天,势力党羽遍布朝野,已有能力行废立之事,其人如有一丝不臣之念,行废立,窃柄弄权怎么办?”
朱由检仰天幽幽一叹,道,“魏逆不死,党羽不除,朕心难安,为江山计,为社稷计,朕务要一网打尽,除恶务尽。现在翻案改动,岂不是引起天下舆情汹汹,朝廷严重动荡?”
说完此话,他转身看向周大虎,声音严厉说道,“好好带兵打仗,朕会全力支持你,朝廷之事你不要管。”
“回去好好反省,朝堂之事朕自有主张,无需多言。”
“朕乏了,退下吧。”
周大虎心里无奈的摇摇头,向崇祯皇帝行了一礼,低头缓缓退了出去。
文华殿中,只剩下崇祯和王承恩主仆二人。
大殿之中空荡荡的,寂静无声。
朱由检就这么站在大殿之中,想着周大虎所说的话。在他看来,这个周大虎逆言妄语不少,要是换了别的将领,他会毫不用客气的罢官去职,甚至下狱。
可是这个周大虎是他盼望已久的良将,如今正是国家用人之际,他怎么都舍不得处罚。更重要的是,年轻有为,没有卷入朝堂,其本心还是为了朝廷着想,所以他的容忍度很高。
朱由检回忆了半天周大虎所说的话,转向身边的王承恩问道,“周爱卿在殿中讲自己的童年和参军一路上的事,可有所指?”
这话王承恩哪敢讲什么?赶紧低头道,“奴婢不知。”
朱由检看了一眼王承恩,轻骂道,“老滑头,讲。”
王承恩想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老奴觉着周总兵此话有些意思,有替老百姓为贼辩护的意思。也有此山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草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