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五,傍晚日落。
伴随着又一支千多人的军队隆隆开出昆州城北门,时间也已来到了闭城之时。
守在城门口的十多名老兵很是熟练地开始收拾局面,关门落锁,把城门两边的拒马搬到更远处,又把随身的刀枪全数交还进一旁的兵器库,这才和城头守夜的同袍打了声招呼,一起朝着城内而去。
他们这一天的活计已然做完,接下来就该好好歇息一下,或回家,或就近在某间小酒馆里喝上几杯酒解解乏了。
“你们说,刚出城的兵马已是最近几天来的第几批了,到今日,都快有两万来人被紧急调出城去了吧?”一名守卒随口问起其他人来。
其他几人先是一呆,继而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可:“还真就是这么回事,老丁头,还是你心细啊,居然连这些都注意到了。”
“呵呵,只是凑巧多看了两眼,算不得什么。”丁二虎笑着伸了个懒腰,神情显得颇为放松。
“今儿一起喝两杯去?”又有人招呼着他,却被他摆手婉拒:“今儿就算了,我那婆娘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我还得回去照看着呢。”
“要说还是你老丁头会过日子啊,不但有婆娘疼,还如此恩爱,咱们可比不了了,像兄弟我,到二十五了,还是个光棍一根呢。”在众人嘻嘻哈哈的打趣声里,丁二虎又和他们随意扯了两句,然后在一个街口分别,那一群拐去了那边的酒馆,他一人则继续直行,最后拐进了一条颇显冷清的小巷。
直到进入巷子,确信身边没有其他人,丁二虎脸上的笑容和放松才全数收敛,目光机警地四下踅摸了一下,这才叩响了某间院子的大门。
有节奏的叩门声才一停,门就被打开一道缝隙,见是他,门又被开大了一些,让其顺利闪身而入。两人没有说话,快步进入内进院落,最后来到了一间半闭了门户的堂屋前,靠近时,里头正好传出了一阵低沉的咳嗽声。
“莫叔,你这病……”一个略显担忧的年轻声音响起,却被那咳嗽声的主人给打断了:“没事,老毛病了,只要不会碍着少主的大事就好了。”
里头的对话随着轻轻拍门声起而停顿,然后莫叔的声音再起:“进来吧。”
丁二虎两人进入,便瞧见屋内有几人正各自坐着,有人在擦拭着兵器,也有人在闭目养神,而最显眼的那个,正低头看着桌上铺平了的一张羊皮地图。这张地图所画,正是眼下昆州城的全景城防图,各座城门,城墙高低,还有内里的诸多街道建筑,悉数都清晰地标注其上。
莫叔在喝了一口手中汤药后,方才抬头看向丁二虎,露出真容来,赫然正是“天网”莫离。他的目光落定在对方脸上:“怎么说?”
“机会到了。”丁二虎此刻哪还有之前的懒散样子,精神抖擞道:“军师,机会到了,这两日里,城中已派出了不下两万人出城搜寻孙璧,就连平日里总会到城头巡视的人马今日都未曾见到,显然也被派出去了。”
莫离眼中光芒顿时一闪:“你的情报确切?”
“错不了,这不光是小的在城门处亲眼所见,还有罗天教的朋友给我们的消息可以佐证。”说着,他又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给了对方。
以如今城中风声鹤唳般的防御,想要传递消息变得比往日难上许多,但是他们到底还是有法子做到的。比如借出城的名义让丁二虎搜身,然后趁机把情报交到他手里,这便是相当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了。
这样的情报传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莫离没有怀疑情报的真实性,当即打开来快速扫看,而后嘴角更是扬起了一个弧度:“他们也确认了这一点,短短两三日里,萧鼎已派出了十五六路人马出城,连他儿子萧承志都在昨日离城。”
“毕竟被我们拿下的可是七皇子孙璧啊,就算他是定西侯,也不敢不尽力去找。”
“呵呵,那就让他们尽力在城外翻找吧,最好是能把每座山每片林都给翻一遍。”莫离难得露出兴奋的表情来,目光又在眼前的地图上来回扫视了一遍,这才在落定于某一点上,“那就抓住这个机会,让滇南真正的乱起来吧!范老五,你明日一早就出城去,把消息传递给他们,就定在初七凌晨,我要拿下这座昆州城。”
“军师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妥了。”那名已把兵器擦拭得光可鉴人的汉子当即抬头,一脸凝重地说道。
“还有你……”莫离又抬眼看向丁二虎,“想法尽快与他们联络上,想要攻下城门,还是少不了罗天教内应的帮助。”
“是,我今晚就做安排。”
“夜间行事一定要小心,万不可被人拿到了,不然只怕功亏一篑。这可是我们蛰伏十年才等来的一个翻身机会,绝不能有失。”
“是。”丁二虎应得越发郑重,身子也朝前挺了一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