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元是辽东人,是辽东人对满洲人肯定就恨之入骨,因为当年满洲人屠杀了三百多万辽东汉民,能够跑进关内的基本都是全家差不多死绝的。
可就在曹元准备下令杀掉这些满洲兵时,传来小爷的军令说要劝降。
曹元怔了一下,却没有违令,因为如果有满洲兵投降,对于清军的士气打击将是致命的。
他明白大局为重。
在等待小爷过来时,包围这些满洲兵的顺军将士们跟看猴子似的望着这帮家伙,眼神中满是嘲笑和讥讽。
这种眼神满洲兵们非常熟悉,因为同他们当年看那些明军、汉民一个模样。
达礼章京还没醒,耿云生束手无策,他知道他们是不可能逃出生天了,索性将达礼放到地上,自己也跟着一屁股瘫坐下来。
被围的满洲兵们也是人人胆丧,望着顺军黑压压的人头,他们从毛孔里透出寒意。
汉章京的一屁股坐下,满章京的不省人事,彻底粉碎了满洲兵还妄想的突围念头,情形已是如此,还撑着做什么?
也不知哪个先叹了口气,翻身坐在地上,很快,几十个八旗兵全坐到了地上,低着头默不作声,任由敌人指着自己笑骂。
“让开!”
顺军的人群被一群亲兵分开,人群中走出手执红缨长枪的小将李延宗。
看了一眼地上坐着的这帮满洲兵们,李延宗嘴角扬了扬,对他们道:“愿降者,可免死!”
一些能听懂汉话的满洲兵闻言,本能的抬头看向对面的顺军将领,之后又看向似乎还在昏迷的达礼章京。
下意识的,这些满洲兵还保持着“服从”本能。
他们很痛苦,每个人的内心都在饱受折磨。
因为过去他们不知杀了汉人,不知听到多少汉人求饶的话语,不知在自己的笑声中砍下多少汉人的脑袋。
那时,他们是威风不可一世的满洲勇士,他们以杀人为乐,他们以破家为荣,他们以汉人的首级为军功!
可是今天,望着四周那一道道的目光,他们寒颤,他们恐惧,他们后悔...
章京会不会投降,让我们活下去呢?
这一刻,大部分满洲兵脑海中只有这样的念头,他们不安焦虑的望着躺在地上的达礼章京,每个人的心都在“扑通”跳着,眼神之中充满对生的渴望。
耿云生的脸上也有渴望,要死的也应该是满洲人,他是汉人啊!
达礼醒了。
或许说达礼早就醒了,只是他没有办法接受现实。
巴鲁图的自尊迫使达礼必须醒来。
他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没有去看自己的部下,而是抬头看向面前手拿红缨长枪的“贼将”,不甘心的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改变不了失败的命运,但他想死得明明白白,如果连打败自己的军队都不知道是哪方的,他真的有些不甘。
“我们是汉人的军队!”
一名淮安籍的哨官回答了达礼的问题。
“汉人的军队?”
达礼愣住。
汉人的军队有很多,是明朝的军队还是流贼的军队?
忽的自嘲一笑,自个都要死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汉狗,你想要我降?”
达礼冷笑一声,脖子一耿,青筋暴起,一脸傲气,“你知道死在我刀下的汉狗有多少吗!...”
他还有很多傲气的话要说,他的一生璀璨的很。
可他还没有说出第二句话,胸口便是一疼,继而整个人便往后倒去。原来胸前已是开了一个洞,正“咕噜咕噜”的往外冒着鲜血。
李延宗收回长枪,看都不看那中枪满洲老梆子,只问边上被惊呆的耿云生:“喂,你降不降?”
一见那红缨长枪指着自己,再看达礼的惨状,耿云生“扑通”跪了下来,不住磕头。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已经不需要说了。
李延宗的目光又看向其余的满洲兵,目光所到之处,先是一个,继而是很多个,无一例外都将头磕了下去。
然而还有十多个满洲兵就那么坐着,丝毫不动,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他们甚至连武器都放下了。
一心赴死,同他们的章京大人一样,宁死也不让满洲蒙羞。
曹元一挥手,一众士兵冲出将这些不动的满洲兵全部擒住。
“砍掉他们的双手双脚,吊在锦州城头,叫前明那些殉国的英烈好生瞧瞧...记住给他们止血,别让他们死得太快。”
李延宗做了一个惨忍的决定,想了想又吩咐一句:“今后不降者,都这么弄...舅舅说过,想要压倒白色的恐怖,必须酬以红色的恐怖...嗯,是这个理咧。”
舅舅说过的话,在外甥这里,就是真理。
曹元等听了小爷这个吩咐,均是倒抽一口冷气,不是惊骇,而是觉得这样做太费事,也太麻烦。
这可是手艺活,一般人干不了。
“你们!”
李延宗不管曹元他们嫌麻烦,径直看向包括汉章京耿云生在内的几十个满洲兵,嘴角一撇道:“你们跟我去打广宁城,拿下来,你们就是我的部下,我待你们好,你们的妻儿都可活。拿不下,一样弄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