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便和其他一些年轻人一道装上了骡车,运去一个猪仔馆。
莫白很想问问,为什么要把自己叫做猪仔。
自己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猪肉呢,这么叫也太吃亏了!
没有人会回答他的问题。
同样等待着装船的一个中年人问道:“小伙子,你是自愿签合同的?”
“合同?”
“啥是合同?”
莫白一脸茫然。
中年人摇摇头,知道这又是一个被人牙子骗了的可怜人。
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将手里的米饼分了半块给莫白:“吃吧,上了船,就再也没有人吃的东西了。”
……
在后来的旅途中,莫白和这个姓夏的中年人成为了朋友。
他知道了,这位夏先生居然是一位秀才老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出洋挖金子去,而且愁眉苦脸的。
不过很快莫白就意识到为什么夏先生会一副赴死模样了。
船上的生存条件恶劣的无以复加。
六百多个华工被密密麻麻的挤压在舱底,每天的食物都是腐烂变质的东西。
疾病、死亡、恐惧……
一切的一切,很快便弥漫在整个船室。
白人水手们为了发泄漫长航途的精神压力,鞭打踢踹华工是家常便饭。
从第十天开始,每天都有尸体被人清理出去,随意地丢进大海。
……
在过了不知多少天后,即便是莫白这样强壮的年轻人也渐渐麻木,变得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早就想明白了,什么金山,什么赚大钱,这些都是骗人的。
自己连原本唯一的东西,自由,也已经被剥夺了。
按照夏先生的说法,哪怕能够活着抵达花旗国,等待着自己的,恐怕也是比死更加痛苦的生活吧。
莫白其实并不怕死。
但就算死都没有给母亲和弟弟妹妹换回点东西,莫白觉得自己真的太笨了。
到最后,莫白每天都迷迷糊糊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还是被抛弃在了生与死的罅隙之间。
浑浑噩噩。
直到今天,船终于停下了。
几个裸露上身,浑身长毛的水手走下底仓,他用棍子敲打着地板,呜呜喳喳地叫嚷着。
莫白听懂了,这是让华工们去甲板上。
花旗国终于到了!
“夏先生,咱们到了,咱们没有死!”
莫白兴奋地晃了晃身边的中年人。
“夏先生?”
“夏先生?”
莫白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红了。
他疯狂摇动着中年人,不过后者却始终没有醒来。
“好烫!”
伸手摸了摸,中年人还有呼吸,但是额头烫的像是烙铁。
“run,run!”
水手的棍子落了下来。
华工们抱着脑袋,向着楼梯跌跌撞撞地跑去。
这一刻,莫白忽然明白了,这,或许就是猪仔吧?
在猪倌的鞭子下努力的奔跑。
“小伙子,快走吧,迟了要挨棍子,到都到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个匆匆而过的华工好心劝道。
莫白咬了咬牙,将中年人背了起来,一瘸一拐朝着甲板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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