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这个假设为基础说出了那句“听家师说二十多年前您也去过一趟锁宁城。似乎就是东宫药园案发前一年。”
当然是诈。惢姬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但听者完全可以将其理解为惢姬主动放出了线索——
如果这是一个故人江海别的故事。
那么惢姬是故人。
故人要旧事重提。
这才是她今日抛这颗鱼饵出去的真实意图。
纪桓在锁宁城呆了整整四个月。去是二十二年前的十二月,回来是二十一年前的三月。
距离十一月东宫药园案发还有两百多日。远是远了些。
但这个假设是有可能成立的。
所以上官妧明确知道此事。却不是因为其父。而是因为其母。
上官朔利用对此事的知情混淆视听,让上官妧暗示纪桓或与锁宁城有勾连,试图转嫁祸首,解苍梧城谋杀祁君之困。
很合理。
比去年看起来还要合理。
若皆为真——
纪桓今夜,该当无眠。
而傍晚这场仅仅两个回合的隐晦交锋,或许,会成为那段锁宁城往事重见天日的真正开始。
谁能想到呢。
往事并不如烟。
“星朗?”
他半晌没动静,眸色变了好几变,纪晚苓静候半晌,终忍不住轻声唤。
顾星朗抬眼。
“父亲多年前去过锁宁城,我是知道的。据说在我出生后不久回的霁都。”她犹豫一瞬,“真的和东宫药园案有关?”
“据我所知,没有。”顾星朗答。但所知和事实是两码事。自然不能同她这么说,转而道:
“她借封亭关从你这里套话,此事——”
“你不想我说,我便不会说。哪怕对月姐姐对父亲。”纪晚苓接,很快,“但你要有数。她想做什么,在做什么,我们不一定要知道,但你得知道。”沉吟片刻又补充,“我一直以为,你是都知道的。”
是知道。只是不知细节。确实他也没问。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
“放心。”顾星朗神色淡淡。
“情字障目。”纪晚苓眉心微蹙,犹豫半刻,“有时候拉开些距离再看,会更清楚。”
“起风了。早回。”他道。本想借此机会再说些什么,关于紫丁香和与之相连的隐患。防患于未然,哪怕思路不清方法没定,至少先起个势头。
终是都不对。气氛不对,心情也不对。而处理这些事情,需要气氛情绪加持。
说完这句,他站起来,转身出了清晏亭。
“让你在太医局查的事,有眉目了么?”
六七里外青绿长廊尽头立着两个人,绛紫宫裙于颜彩上本就浓沉,四下无灯,月光亦被廊顶藤蔓遮盖,越发将女子身形掩在暗色之中。
“说是没有。”另一女子答,看衣着该是宫婢,“自去冬点灯至今,折雪殿没怎么用过药,除了一月间风寒那次,但也都是些治风寒的方子。”
“君上夜夜宿在折雪殿,已经四个多月了,倒是全无动静。也不知是真福薄,还是她自己使了什么法子。”若是后者,倒可以下下功夫。绛紫宫裙的美人抬眼眺,正看见白色龙纹常服的顾星朗从清晏亭中快步出来,
“今夜又刮的什么风?这是要回挽澜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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