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说,来得及。敢这么拖沓行进,一停一宿,明日下午才继续赶路。
念头既起,更无困意,亥时将过,房中空无一人。她洗漱毕,推窗观星。
曜星幛被她锁在了折雪殿。实在太大,带出来不方便,最近都只能墨玉镜眼观并用纸笔记录,回去再核对。
子时快过半,困意终至,或也是看久了星子又写写画画眼酸。
顾星朗依然没有回来。
她哈欠连天,决定不再等,掀了床帐钻进去,很快没了知觉。
睡梦中马蹄声车轱辘声交错,踢踢踏踏,于寂静山岭间清晰异常。她撩开窗帘望,试图寻出些蛛丝马迹,再向他问话也好有的放矢。
忽觉得有些凉。
极细的一丝凉意,先至后肩,复往胸前钻,是风从窗外灌进来了?却为何吹身上不吹脸,且只停在一处?
“白色也很好看啊。”
便听一道声音鬓间耳畔响起。是他。
她回神片刻,反应过来白日里马车上对话,暗道真是日有所恼夜有所梦,这家伙梦里还不放过她。
等会儿。
好端端坐在车上,他如何能看到颜色?
“顾星朗你——”
梦里自己说话声竟大,她一个惊醒,一挣,翻身正见他撑在枕上看着她笑,“怎么说起梦话来了。”
阮雪音眨了眨眼。
“回来了?”
又忖方才梦中荒唐,颇尴尬,寻摸着赶紧说两句什么糊弄过去。
却再次感受到了后肩至锁骨四周的凉意。
她低头去看。
醒之前她是左侧卧朝里睡的,右肩在上头。此刻翻过来,右肩朝下,一低头正见寝裙肩处早滑到了大臂上,素白细带堪堪露在外面,往下便是同样素白的肚兜露出来大半。
她呆了呆,抬头看他,顾星朗没撑在枕上的右手高举,一脸无辜:
“天地良心。不是我。”
入睡时便是朝里,到醒时还是,说明没翻身。阮雪音默默计较,又问:
“现在什么时辰了?”
“大概子时三刻。”顾星朗答,似也意识到夜深,撤了支撑的手肘哗啦躺下。
那么自己刚睡了也就不到半个时辰,更不可能来回翻身直翻得裙衫凌乱。
“就是你。”她切切,“我梦里那句话也是你说的。你刚是不是说话了?就在我醒之前?”
宫里是一人一条被,此时在客栈却是两人共用一条。同一个被窝,兴师问罪也容易,她撑起来,气势汹汹俯到他跟前。
“阮雪音,你在诱惑我么?”他眨眼看她,一脸不可思议。
阮雪音也眨眼,顺他视线自察,方反应寝裙还没拉回来,肩臂通通招摇在外面,素白肚兜上花朵暗纹被欲坠的雪腴撑得变了形。
赶紧拉好衣服躺回去,拢一拢被子,“我都已经睡着了。你回来收拾妥便也好好歇下,明日还要赶路,非把人吵醒。”
对于有睡眠障碍的人来说,一旦睡着,中途惊醒,再要入睡总难找到状态。尽管她如今已是精进不少。
“我没吵你啊。不过是看了看。”
“看什么?后脑勺?”
险些露馅。顾星朗噤声。“醒了就再睡。”随口接,闭眼,一盏细灯留在帐外,倒很有入睡气氛。
灯烛摇曳,影影绰绰,恍惚间又想起来那些变形的素白花朵暗纹。
他将手收进被窝,碰了碰她。
阮雪音正瞪着眼看帐顶找状态。
“做什么?”
“睡不着了?”
她心下不爽,闷声应,又道:“你睡你的。接下来几日都要赶路,”还是去蓬溪山,想想便头大,“有一个人精神足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