崟国没有夏食鲜莲子的传统,祁国有,阮雪音并不喜欢,还是拿起那支碧绿莲蓬也扣下来一颗剥。
“我习医早,学成之后,狠用了几年,然后金盆洗手,再不行医。”却听对方继续。
“为何?”
安王妃看她一眼,“事做完了,还留着本事,叫做不惜命。”
阮雪音眉心跳了跳。“听闻王妃母家在韵水。”韵水王氏,临出门前她找上官宴确认过。
“姑娘开始查我了。”
“不敢。只是凤凰泣乃秘药,王妃却通晓,是过去常出入皇宫?”
安王妃剥莲子的手顿了顿,或该说抖了抖,极微,抬眼看阮雪音时神色也有些不同,“姑娘是崟国人,常居苍梧,也识凤凰泣。”
阮雪音稍踟蹰,认真盯对方面上变化于微处,一字字慢道:“家师也习医,尤擅药。”
“惢姬大人竟通医药。”
她表极难读。欣慰,沉重,释然,哀戚,又仿佛喜悦?
也可能都没有。阮雪音持续盯着那张脸。可能都只是自己一厢愿的错觉。安王妃二十岁自韵水嫁入曲京,二十岁前在母家的生活也一定有据可查。
为何会有这么多对不上甚至根本不可能的时间矛盾。
又为何会有这么多强而有力、难以用其他原因解释的事实巧合。
如果不是东宫药园,这些巧合的起点又是什么。
“我五岁入师门,”子乏脑力弱,险些说错,她提醒自己是竞庭歌,“常随老师打理药园,虽不像师姐那般精习,到底知道些。我一直以为,老师在用药方面独到,天下间少有人能及。下山之后却发现,同样独到的,不止老师一位。”
“珮夫人上月在鸣銮上与瑾夫人当场对药理的事,我也听说了。”安王妃淡笑,“江山代有才人出。”
对方于药园二字没什么反应。说及自己和上官妧时也很平淡。
探不下去了。阮雪音转话头:
“王妃如何知道我昨遇险,需要救治?”
“姑娘劳心过甚,很伤的。”安王妃长叹,仔细观她面色,“你受凤凰泣摧折近六个时辰不得解,已是大损。我留下的方子也并不能及时止凤凰泣之损,还需坚持服用,辅以饮食睡眠,慢慢调养。”
“多谢王妃照拂。”阮雪音就着坐势欠了欠,“方才王妃说,此药久不得解,不会立时殒命,却会醒不过来。那是要睡多久?”
“短的一。长的半年。”www.99^9)xs(.co^m
曲京七月,蝉鸣却不如霁都盛,反而其他虫声织在气里浓得化不开。
“然后呢?”
“然后便再也醒不来。”
阮雪音后背一凉。
“姑娘的子底不算太好,仿佛幼时得过寒症?”白玉润的莲子脱青衣而出,安王妃将之递到阮雪音手里,
“今晨忙着施针配药,号脉仓促,不一定准。肺气亦不算足,该是寒症留下的问题,乍瞧上去好,根儿上却弱,小时候久咳过吧。”她抬眼再看一瞬阮雪音,
“但被极周全而长时间的调理手段治好了七八分,如今看来,是惢姬大人心血。”
一句问盘桓在嗓间,放在平时也便按住了。但人在病时弱时内外皆虚时,真的很容易走心,也很容易犯错。
“王妃同家师认识?”
安王妃一怔,“认识就好了。我也便放心了。”
放心什么?节骨眼已至,要不要讲出东宫药园四字。她稍犹豫,却听对方又道:
“姑娘抱病而来,不只是为了找我吧?”
确非迂回探究之时。阮雪音点头:
“想建议安王,即刻入韵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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