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他不大敢看,从头到尾盯着脚前地面廊间残雪。
“退下。”顾星朗冷声。
沈疾退势比来时更快。
“倒是关窗啊!”慕容峋咬牙,箭步至窗边。
竞庭歌仿佛是看见了那高大玄影窗前一晃。
阮雪音和顾淳风眼瞅着沈疾飞掠而下,松半口气。
“喂——”顾淳风拖着气声招手。
沈疾敛首过来。
“怎么出来了?我9哥呢?”
“还要打——不是,还要喝。”
“都打起来了还喝!”顾淳风低呼,眨眨眼又问:“好看么?我还没见过9哥打架。”
委实是可惜的。
沈疾一咳,“君上身手自然好。平日少出手罢了。”
竞庭歌嗤笑:“阮仲可是练家子,自幼习武的。确定你家君上没缺胳膊少腿?”
顾星朗自觉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十几年骑射武艺苦修精进,陪练不过黎叔沈疾并一众暗卫,如此毫无预兆即兴动手且借酒意全没顾忌——
痛快!
唯一不快是不能闹出动静。半个青川皆知他们宿在宁安槐府,此刻干架,于公于私皆不明智。慕容峋说得对。
不出动静就不出动静。照样能打。
他动了动手腕,无声站起来。
阮仲同时起,压步子走到他对面。
“够了!”慕容峋惨遭误伤心情正坏,沉声先向阮仲,“你长他两岁白长了?就不能让一让?”
“谁要他让。”
“你也一样!”慕容峋回身,又向顾星朗,“不精武艺?哄天下人玩儿呢?给你能的,到锁宁城表现不迟!”
正对峙二人心知不是打架时,奈何架势已起,强行收梢太过憋屈,恐要彻夜难眠。
“喝酒有喝酒的斗法。”慕容嶙亦是练家子,岂会不知个中憋屈,一带衣袍下摆回矮几边坐下,“不就是有气没处撒?来!谁先倒谁孙子!”
沈疾既退,院内三人还竖着耳朵在听。
当真停了,无半分响动。
顾淳风一瞥瞥见竞庭歌手中细长颈壶,“你那也是酒?”
竞庭歌一点头,又往回拢壶,“我洁癖,不与人共壶饮酒的。”
顾淳风飞快去了又回怀抱偌大一方托盘,里头七八个壶。
“难得没人管束,不在宫中,亦无人知道。”她甚来劲,将托盘往栏台上一搁,“就他们男人会喝酒谈心?咱们也来一回。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是吧嫂嫂?”
对酒当歌。阮雪音望一眼竞庭歌。倒是应景。
她伸手拿一壶。
“白壶是醉月烧,粉壶是梅子酿,青壶叫什么来的?”顾淳风撇嘴,“那小哥讲话是真快,又是本地口音,竹什么吧。管他呢。”便自拿一壶青,观场面觉得挨坐一排有些傻,遂去另侧廊柱边靠着,仍在同段栏台,与阮雪音之间正隔那方托盘。
阮雪音就着壶嘴啜两口梅子酿,也热乎乎,不如醉月烧辣,却是更甜。三人沉默对月各自饮,都不想打破此间清宁,直到那弦月四周毛边愈浓,云层变厚,竟是又飘起雪点子来。
“我先说啊。”半壶酒下肚,也安静够了,顾淳风懒洋洋道:“我今年,最不满意两件事:一,婚礼没办成;二,照岁不能在霁都家里过。”
“说什么不满意。”竞庭歌白壶中酒已尽,撂开,又拿一壶粉,望着飘零的雪点子粲笑开,“喝酒就该说高兴话,高高兴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