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可怖。”阮佋嗤笑,“每隔三日注一两滴入土,割破手指稍挤便好。她们都被培养成了无双药师,为自己的药植滴十年血算什么。”
“本为孤女,眼看要惨淡一生,却天上掉馅儿饼被崟国太子招揽入宫,习医问药从此化腐朽为神奇。”竞庭歌冷笑,
“她们以为是在与崟皇室相互成就,恐怕还因此对你诸多感激,谢你拯救了她们原该惨淡的人生。低到尘埃里的人最容易上荣华富贵的当,你能骗她们十年,不奇怪。”
这话由竞庭歌说尤妥。阮雪音默默想。不知她自己可曾意识到,今番野心勃勃不择手段,也是一场作茧自缚。
“朕也以为骗了她们十年。”阮佋眼角眉梢皆牵动,脸上褶皱支起来,“从哪一年被她们发现端倪、开始谋划反击和逃命了呢?”他再次玩偶似地摇头,一摇再摇,
“朕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赐死前拷问,酷刑相逼,硬是没逼出来半个字。”
阮雪音已经很觉不舒服,有东西翻涌欲呕,终因不曾进食没呕出来。
竞庭歌呕出来了。突然干呕,始料未及,她自己也呆滞,慕容峋将偌大空碗递过去时正接住黏连的水液。
这种呕法越发要坐实阮雪音猜测,奈何时机场合皆不对。
“圣君方才说,从这四人入宫到药园付之一炬,总共十三年。”竞庭歌正拭嘴进水,问不下去,阮雪音接上,“那么还是刚才的问题,第十年,为何没动手?十年试一丹方,期满却不践行,岂非前功尽弃?”
除非从头至尾就不是为试丹方,又或者中途改变了计划。这一整套说辞的疑点,顾星朗认为的谎言,缺口在此。
阮佋神情变得柔和。阮雪音确定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般柔和神情,没由来心惊,便听他缓道:
“你母亲有喜了。”
阮雪音生于东宫药园焚毁那一年,也就是第十三年,与这第十年的身孕根本对不上。
她更觉腹部胸腔皆翻涌,感到顾星朗的手自桌案下伸过来,将她发凉的五指攥紧在掌中,方平复些,静声问:
“那个孩子呢?”
“没生下来。她炼药淬毒十年,久居药园体质异于常人,保不住孩子,也在意料中。所以才让她搬出药园迁往雩居,便是为调养身体故。仲儿起兵那晚在影宸颠,你不是问我为何她掌着药园却住在雩居?便是这个道理了。”
毫无道理。一个养人炼药求长生的国君竟幸了其中一味“药引”,然后因其身孕放弃了最后一步。此为疑点一。
要埋的是楚荻。苏落锦原没有性命之虞,调养身体调养便是,无谓因她的状况放弃整个计划。此为疑点二。
讽刺的是,到第十年先君陛下也就是阮雪音的祖父早已崩逝,这项长生大计就算为真,也是为阮佋自己准备的。
没完。还有诸多疑问可挑剔,眼下只能从最明显的问起以推全局:
“世人乃至崟宫中人都说,不知东宫药园里有谁,亦从未见过,苏落锦迁雩居,就没人发现么?”她说不出母亲二字,苏落锦三个字咬出来都有些舌尖发麻。
“没人知道雩居里那位是药园的人。国君金屋藏娇,谁又敢问?雩居那个位置,那种室内格局,适合藏娇,你住了数年,该当清楚。”
难受至极。得知那地方曾是母亲居所当晚她便万般别扭,好在之后去了药园,再回去时雩居已经被阮仲送的香花塞满,几近强势地稀释过往残迹。
到此刻方悟阮仲是有意为之。雪夜影宸殿简述往事时他也在。
她下意识看他一眼。
阮仲也正看过来,面色柔和。
“那她还回药园么?”阮雪音重归条理。
“白日在雩居,夜半入药园。她们几个本就是日夜交替不间断工作,如此作息,你母亲习以为常。”阮佋这般答,眼中精光一现转望竞庭歌,
“所以竞颜衣是这么出的药园。由文绮易其容为苏落锦往雩居,白日朕基本不在,很难察觉,夜里并不总去,怎样都有机会。”
“依照这个逻辑,”竞庭歌煞白着脸,声仍清越,“她们四个都有机会出药园。圣君,失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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