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淳风穿戴一新出现在花园时纪齐完全不敢看她。
画面过分清晰拍在脑海里,他恨不得将自己敲晕回屋睡,醒来忘光了才好。
哪里是能睡的,他得带她去寻顾淳月和阮雪音。佩夫人要见父亲,父亲还没回,已经这个时候了,说不得便会留下用晚饭。
他心中叫苦,头回觉得家中园子太大,好一顿暴走仍不见大嫂和佩夫人的影。偏身旁浴后香气若有似无被初夏暖风带入鼻息,闻一回脑中便有画面,越走腿越软,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
“你今年该满二十吧,不是小屁孩儿了。”忽听散香那人开口,如常清脆,“这些个荒唐事以后少干,今日是我也罢了,若换成柴一瑶,看人家不告你个孟浪轻浮,说不得便要拆了这门亲。”
是你怎么就罢了?你不是女的?!
“根本没结亲,何来拆。”纪齐闷声接,又忖若是柴一瑶在里面他根本不会去,是她才随性。
毕竟熟,熟了近二十年,又在自己家。
“快了吧。你哥便是这个年纪上下迎娶的长姐。男子成了家,心智会长得快些,于立业也有好处。”
同沈疾的事尘埃落定后她便成了这样。纪齐不喜欢,还想她回到从前嘻哈蹦跶的模样。
该死的沈疾。都在军中,打架之后两人又见过,冷面相对,纪齐不再管他叫“哥”。
“我不会娶柴一瑶。你别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坏人姑娘名声。”
淳风稍挑眉,暗忖难道还惦记竞庭歌?
不是她管得了的。为今所想,修文习武多深造,做个有用之人罢了。
顾淳月和阮雪音还在廊桥上观景,有一搭没一搭叙话。淳风远望见了,快步过去,笨手笨脚抱了纪宸起来逗弄,孩子哇哇哭,又被淳月抱进怀里哄。
“跟你还不熟,多几回就好了。”淳月但笑。
“跟姨母还认生,不乖,好玩儿的不给你了。”淳风作势点孩子脸颊,没真碰,纪宸更哭得来劲。
“待小侄儿出生,我日日去折雪殿瞧,保管他跟我熟,抱回灵华殿都不哭。”淳风再道,笑看阮雪音。
阮雪音点头,“如你所愿,我没意见。”
“待小殿下出生,你还在不在宫中都未可知。”淳月也笑,“明年的事了。”
淳风不作声,阮雪音亦默,纪齐陪在旁本就有些插不上话,忽眼前一亮瞧见救星,
“父亲回来了!”
阮雪音来不会只为陪淳风看孩子,顾淳月一早了然。也便携了众人下廊桥,寒暄略叙,以帮忙母亲备晚饭为由,带着淳风纪齐和孩子离开,留得纪桓与阮雪音在铁线莲墙前赏花。
“雪音你久站不得,若累,唤婢子备座椅。”离开前她道。
方才桥上就有座椅,淳风还觉奇怪,“是初孕的缘故?”
淳月点头:“有孕之初,久站久坐都不好,最要紧是休息。你今日带佩夫人出来,已算犯错。”
淳风顿时紧张,拉阮雪音衣袖,“饭也别吃了,直接回宫吧。这铁线莲虽少见,哪里值得受累赏。”
阮雪音轻拍她手背,“我同纪相就几句话,关于竞庭歌的,你先随长姐去。”
初夏黄昏至,日色打在花枝上,将深邃蓝紫折出渐变的彩。纪桓负着手,与阮雪音并立墙前,两人都仰面赏花,好一阵方有人开口。
“我与她初见隔河岸,她在北,我在南。”
不是浮桥。自然。阮雪音早在心里千百遍确认过答案,听他亲口讲出来还是顷刻酸了鼻尖。
“临近除岁,河上半封冻。她很好看,一身布衣亦于人群中显眼,站着一动不动,便更显眼。”
那是颜衣的脸。阮雪音心道,沉默往下听。
“我初以为她在观河景,怪道接天的浮冰与水有何可观,多看两眼,方知她在钓鱼。”
钓鱼须撑竿,怎么是多看两眼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