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继续一张张翻厚册,都不说话。
更漏在夏夜中滴答,无数宇文家人的脸掠过眼前。
悠久大族根深枝蔓,从画像上看出端倪的可能其实甚微。便是画中分明同族的这些人,也有许多互不相像。
眼花缭乱,阅过约莫百张,阮雪音左右手分拿起地上两幅小像展空中,“一眼望过去,谁比较像宇文族人?”
顾星朗一眼望过去,“都不像。”
“不是模样。感觉,直觉。”
“我这方面直觉钝,你是女子,该会准些。且我从来不用凭空而起的直觉,真要说依据,”他沉吟,“有一天我突然在想,文绮的文,是宇文的文。”
阮雪音一怔好半晌。“就像楚荻的楚,是程楚荻的楚。”隐去了第一个字,也就改了姓。
顾星朗看着她。
阮雪音下意识收手将两幅画放自己面庞左右侧,“一眼看过来,我跟谁像。”
“我岳母。”
所以
“宇文家的玉牒,我能看么?他们怎么定的字辈?”
安王妃说程家女儿到她们那一辈从中间字“楚”,所以老师就是。显然顾氏此代男从星,女从淳,也是中间字。
通常而言,三字的规制从中间字的多,从第三个字的也不是没有。
但宇文是复姓,传承下来的名全是单字。
也就是说如果文绮同老师一样,没有真的改名,玉牒上可窥踪迹。
如果他们此刻灵光不是瞎猜。
顾星朗当然也想到了,踟蹰两瞬,起身往整个圆室正中央的最下,抽出一册文书。
很薄,翻开第二页便有法则。
以偏旁为据。
自然。所以宇文家历代君主都从斜玉。
却并非历代男儿都从斜玉,只嫡系能。
这些不用看玉牒,读史便可知。
女儿简单些,每辈遵一个偏旁,共十二个偏旁在列,按顺序分别是:
钅、木、氵、火、、女、鸟、纟
两人都没再往下看。
大焱亡于第六代第六朝,公主们从“女”,比如宇文琰的妹妹敦淑长公主,就单名一个“姹”。
“纟”是第八个偏旁,该用于第八代。
“按她们所述辈分算,”顾星朗道,“苏落锦的故事里,出逃的宇文族人是她祖父。便算那年轻人与亡国的宇文琰同辈,是宇文家第六代,那么她是第八代。”
宇文家第八代女儿的名以“纟”为部。
绮。
而她以“姌”和“妧”命名自己的女儿,算是在凭吊家亡,遥致先辈?
“她对换了两个故事。”阮雪音道,一颗心快了又慢然后复快,“她的故事是苏落锦的,苏落锦的故事是她的。”
所以与颜衣一起在竞原郡生活然后逃难的是落锦。
所以老师和她一起骗了自己。
为寂照阁?
顾星朗一颗心也快了又慢然后复快。“若为真,天大的喜。”他看着她,眼中熠熠,
“没有这半温不火的宇文氏枷锁,许多事情便好办多了。”
阮雪音难辨心绪,高兴砸下来亦不踏实,“皆是猜测”
“已有凭据。”
如何证明然后向天下人证明很重要。
毕竟她这半个宇文族人的身份已经被声势浩荡地公之于众,又被传扬至今而成事实。
“解铃还需系铃人,拥王侧妃,天长节还会见;晚晚就在宫中。”
顾星朗点头。
阮雪音继续看他,灼灼地。
“做什么?”
“晚晚喜欢你,我已经定了让她天长节献艺,为你奏柳琴。”
顾星朗不明就里,瞪着她一脸防范。
“要不,”阮雪音凑近,清泠泠眸子眨啊眨,“哥哥用一回美人计?省得猜。”
顾星朗盯她半晌。
忽抬手捏她脸颊嫩肉,“险些上了你的当!我若答应,今晚便回不得折雪殿了是不是?”
还真想答应?阮雪音亦抬手捏他,“从实招来,晚晚晓山诗扶,当初怎么选定的?总不会,都喜欢你?”
1569新桃换取旧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