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数错了,”阮雪音莫名觉得竞庭歌不想提慕容,转开,“今日是六人。”
顾星朗笑点头,“确实。庭歌也再非昔年百无禁忌的疯丫头,大祁的水土,将你养得圆融了不少,孩子诞生于此,正喻新征程开始。圣人讲天时地利人和,我看今日就是。庭歌你说呢?”
阮雪音全没料及是此策略。
竞庭歌也终明白这其乐融融一家亲的戏码落脚何处。“我以为要丢性命,至少也会受挟持。”
“一家人,自然携手并进。”顾星朗笑,“老师离世,你至亲只余小雪,她如今是祁宫女主人,与我共享天下;你父亲为祁相,即使龃龉未解,到底血浓于水,你兄长姐弟也都在霁都;如今,”他看向上官宴,
“有人愿爱你惜你护你一世周全,他也做了祁国子民。我看得出,你与他相处,更自在,会过得很好。”
是在对比慕容峋吧。
都心知肚明,都不戳。
“师姐夫还是没明白”
“明白。”顾星朗忽坐正,极正,如君王礼贤士,“竞先生志不在相夫教子,也不在做高门主母,一腔才学为功名、百世流芳。朕许你。竞先生若效祁国,朕予国士之号,准列朝堂同百官议事;你若执拗于官职,那么给朕一些时间,寒门子弟尚没在朝堂上站稳与士族分庭抗礼,女子前程,就更仰赖时日。小雪提倡举国开女课是个好开始,朕准了,已经在推行,便为诚意。”
“祁君陛下不惜将国策说与草民听,足见诚意。”竞庭歌看着顾星朗,淡声回。
“天明之后,世家中一半以上会迁徙,原有结势打散,格局重筑;朕也会顺道颁布新令加大科举权重,平衡恩荫。”顾星朗依旧笑,“这些都是顺理成章之举,说不说,先生都该想到了。”
“你清楚知道每个人要什么,予之所求,叫人归心。”竞庭歌看一眼上官宴,显然此人也是因此顺服,“但他不会,至少不很会。”
是说慕容峋。
“他不会,所以需要帮扶;我助蔚国成事,方为运筹天下之才。臣祁,锦上添花而已。今夜过后,祁国此朝各项功绩更会被记在你顾星朗头上,有雄主如此,国士黯然失色。师姐夫,”
竞庭歌亦坐正,挺着肚子实有些可爱,但神情极肃:
“我能想到的你都能想到,至少八成吧,余下两成,阮雪音会帮你补。我在你这里没有用武之地。更况竞庭歌十五岁入苍梧,不遗余力替蔚国效命,虽非议多过认可,到底攒了些名声。此时归祁,无异舍弃过往积攒;于祁人而言,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倒戈。我宁信,”她看一眼阮雪音,
“你此刻策略是为来日种种可能的牵绊、变数提前扫障碍,并非惜我的才。所谓防患于未然,祁君陛下一贯路数。”
虫鸣叶影在夏夜风中扫荡了片刻。
顾星朗长叹向上官宴:“她不愿嫁你。我尽力了。”
倒像是为帮他的忙。上官宴心下嗤,随口接:“草民如今扎根麓州,她归了祁要位列朝堂,要离娘家近,怎么都得居霁都。嫁我,确实不方便。”
“那你便搬来霁都。世家迁徙,你也是世家。”
上官宴蓦然抬眼看他。
扎根国都与扎根任何城郡都不是一码事。举国世家大迁徙,该不包括霁都这些,纪、柴、薛等当家人都是重臣,且已经在鸣銮殿前力证过清白。
不能辇人出去,为重筑格局,便只能邀人进来。
当真拨得好算盘,而上官家这颗子最为应手,哪里都能搁。眼下条件也很清楚:抱得美人归,霁都任你住。
竞庭歌自也听懂了,撤下严正态势笑向阮雪音:“他为了你真肯下血本。不能除我,只能招安,为了招安,将对付我的法子全写进国策,相辅而动。那么此刻我拒了美意,”
她复向顾星朗,
“想问师姐夫,下一步怎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