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反应为何,“凡事确都两面,你在相府住了这一段,也有些将自己当纪家人了。”
她这般说,站起来快步至门口一拉门幅,果见纪晚苓欲转的身势和应声回头三分尴尬的表情。
“她专程说给你听的。瑜夫人可是要传信家中了?”
纪晚苓进退不是。
“不用。”竞庭歌在里头懒声,“父亲何许人?你便安心呆着。过来瞧瞧侄女儿也好。”
纪晚苓立在门前没动。
竞庭歌恍然虽隔着帐幔屏风也有些屋内格局阻挡,不见床榻及更多私密,此间到底是顾星朗和阮雪音的卧房。
以纪晚苓体面与骄傲,怎愿踏足。
便向阮雪音:“去暖阁?”
三人带孩子过去时,云玺已领人收拾妥当,茶点俱全。
整座祁宫深寂,北御花园更寂,偌大的折雪殿中只闻窗外风语。阮雪音自晨间收信后便绷精神,一通铺排未得午睡,已觉疲乏。云玺扶她半躺,拿薄被盖了腿,再于后腰塞足软垫,依言退下。
竞庭歌是过来人,又多拿了几个软垫放在阮雪音小腿肚和后脚跟下,“临产前一个月最是累人。睡会儿,有事叫你。”
仿佛方才对话并未发生,谁要杀谁都是戏言。
纪晚苓着实看不懂这对师姐妹相处,见阮雪音嘴唇有些干,心知是白日劳心顾不得喝水,起来倒一盏云玺备好的热饮,随手递过去。
竞庭歌坐在阿岩身侧同她玩儿,观之一笑:“我们小雪是越发有人疼了。连瑜夫人都忍不住动手照料。”
纪晚苓不理她揶揄,过去坐下也瞧阿岩,“舍弃女儿和孩子父亲,离家去国,便知你图什么,我依然不能理解更不敢苟同。”
“因为你生于长于相国府,万千宠爱,父母看重,兄友弟恭。”竞庭歌捏着阿岩小手教她击掌,幼童咯咯笑,“人之出生成长经过是无可逆转烙在骨子里的。我知道还有旁的选择时已经二十二岁。一年如何敌过二十一年。若我能活到四十,兴许后悔,但那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人只能为当下所求拼力不是么。”
纪晚苓不明白一个人在清楚认知到过往现下与将来后为何还要执着。
阮雪音明白。竞庭歌说的这番话她早就替她想过。
但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千里局势,两人仍震惊于她忽然宣之于口的坦诚。
阮雪音实在累,无意加入谈心。
纪晚苓沉默良久,只是看着阿岩的脸出神。
待阮雪音似真入了眠,竞庭歌轻声:“你不也一样。留在这宫里孑然一身,待小雪肚里那个出来,更是冷眼看人家三口融融。何必?家族自有家族运。”
“也不知你这番话,究竟替我考虑还是替你师姐说项。”
竞庭歌只是突然想到了今夏住在斗辉殿那些日子。“圆满挺好的。你这么好的出身,这么美的脸蛋,性子修养一等一,值得美满余生。”
更漏如残雨。
总叫人误以为是落雨了。
极似雨声的水滴声之外连风声都隐,纪晚苓凝神听着,忽再问:“信王没有兵马,如何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