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陛下,臣可是垂杆子两年没钓上过哪怕一只小虾米!突然来这么一位,”她指着那木桶,桶也是整个静水坞能找到的最大,而忽反应:
“从前没有吧,你后养的吧!”
两人声都大,绣峦和奉漪站在远处忍不住笑。
竞庭歌方收敛,不再纠缠,自此开始了湖边静坐思索还能喂鱼钓鱼的日子。
不得不说,比枯坐有趣,尽管她早就习惯了无趣,本身也是个无趣之人。
“有斩获么?”
又三年过去,又是一年盛夏鱼肥时,慕容峋走到大石边看旁侧木桶。
还空着,水波深静。
“嘘。”竞庭歌气声,“快来了。”
慕容峋便一掀衣摆旁侧坐下,笑吟吟等她显身手。
那红彤彤龙鱼就在两刻后跃水而出,随竞庭歌起身扬手臂摇着尾与鳍跌到岸上,血红的,阳光下夺目。
竞庭歌蹲下一把拾起放桶里,鱼儿悠游,分毫不慌。
慕容峋在这头看她蹲着看鱼,半晌不动,也过去蹲下同看。
“你放我放?”许久,竞庭歌抬头问。
钓上来鱼从不为吃,没吃过,总是放回去。慕容峋很习惯,单手将鱼捞起,顺湖沿温柔松开。
肥鱼落水,声颇沉郁,竞庭歌盯着旋开的深漪发了会儿呆。
是个少见的盛夏多云天。
日光虽不烈,室外待久了仍有曝晒感。慕容峋吩咐拿伞盖过来遮挡,奉漪笑言先生再怎么晒也不黑,以至于她们渐丢了晴天撑伞的习惯。
“再不易黑,晒多了总不好。”慕容峋于这些细节上讲究,主要是对竞庭歌,待宫人将伞盖抬来亲自定了落处,又亲手将其固定,正罩在她头顶遮得严严实实。
“也不知这般折腾,有无必要。”都妥当,众人退,慕容峋沉声。
“自然必要。无论如何兰家所行都该处置,现下咱们搅浑水、推迟处置,不过为多钓几条鱼。”
“钓得来么?”慕容峋问出长久疑惑,“其实我对所谓世家之谋,没有完全想通。他们,真会联手,为了所谓的,新制?”
竞庭歌的猜测,曾在城北小院中探上官宴口风时讲过。“他们该都顺势而为,所以咱们从无察觉。”
若非阮雪音在祁宫突然发问,若非顾星朗在韵水不知发现了什么而对慕容峋透露,若非纪桓在边境明确告诉自己——“公天下”这面可真可假的旗,这把过分锋利又狡猾的刃,她想不到。
王朝之下,很难突破既有思路局限。
“一直以来种种被动,皆因对方在暗,从前以为只是药园四姝最多加一个夏杳袅,如今又添各国世家,棋盘愈大。我得知道都有谁。顾星朗也想知道都有谁。但他真是沉得住气,上官宴回去有半个月了,必呈递了一些把柄。他却毫无动作,试都不试。”
“天长节吧。”慕容峋十足平静,“以及九月阮雪音封后。祁国这半年,接连都是喜事,他啊,准是算计累了,想歇会儿。”
这话说的,仿佛与顾星朗兄弟情深、理解万岁。而顾星朗哪里是会算累的人呢?竞庭歌颇无语,因天长节三字又想及昨日阿岩生辰。
她其实制了一盏神灯,在白国学的,想放入远空为女儿祈福,又觉慕容峋知道芳蔼郡主在祁宫为质、就出生在这日,惟恐露马脚——其实大多时候都是心虚者自虚,旁边的人只要不往那处想,根本关联不上。
但谨慎些总好吧。她便忍住没放,打算今夜放,无论如何不会被揣测了;又想起随段惜润民间走访时听百姓们叨叨,为孩子祈福,最好父母亲一起。
鬼使神差问慕容峋:
“你今晚有空么?”
她从不发这种邀约:有空么,还是晚上。慕容峋心下一动,确定没听错,重点头。
竞庭歌问完也觉暧昧,咳嗽道:“一起放个灯吧。白国神灯。听女君说,”临场扯谎这是她最弱的一次,好歹没真卡住,
“有助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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