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想分房?姜二爷转开眸子盯着窗外的蓁蓁桃叶,固执道,“就是不想。”
看他这样子,雅正沉吟道,“若是如此,母亲那里……”
“母亲那里我去说。”
“若母亲同意,妾身乐意之至。”
姜二爷转回头,与妻子对视片刻,见她果然是乐意的,又欢喜起来,与妻子商量道,“我想摸一摸。”
“好。”雅正撩开丈夫给她盖上的薄被,“还没有显怀,摸不到什么。”
姜二爷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妻子的肚子上。雅正握住他的手,移到自己的小腹上,与他分享着自己的感受,“郎中说怀胎满四个月才能显怀,这之前觉察不到什么。但我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它,就在这里,小小的,在睡觉。”
“他现在多大?”
丈夫手上的温度透过初夏的薄衫,温暖着雅正和她腹中的胎儿,她觉得很安心,“有一个半月,我也不知它多大,估计和绿豆差不多大?”
绿豆长得很蠢,颜色也很难看,姜二爷不喜欢,更正道,“跟你耳珰上的珍珠一样大。”
雅正忍不住笑出了声。
姜二爷的目光由妻子平坦的小腹,移到她的脸上,他缓缓移上前,朱唇贴上了含笑的唇,轻轻吻着。
除了在情事中,丈夫从未吻过她。这个吻没有急切,却让雅正感受到了更深切的情意,她的心砰砰直跳,她听到了缓缓的,沉沉的声音,嘀嗒,嘀嗒……似是丈夫的心跳,又似暮鼓晨钟。这一刻,雅正感受到天长地久,感受她与丈夫会相守到白头。她无法用言语来描述此时的感受,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眼角往外淌。
姜二爷的震撼也与妻子相似,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眸子也是湿润的,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没有言语。
待爹爹从房中出来时,姜留发现他的眼角眉梢都是温柔,这样的爹爹可真是太少见了,姜留坐在这边,托着圆润的小下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道,“祖母派人把绿豆汤送过来了,爹爹快吃吧。”
怎么一眨眼的工夫,母亲就把汤熬好了?姜二爷端起闺女给自己盛的汤吃了一口,开始与闺女分享自己的喜悦,“你母亲有身孕了。”
“嗯,恭喜爹爹。”看着一笑百花羞的爹爹,姜留无比期盼母亲能给她生个像爹爹一样好看的弟弟。
姜二爷用完绿豆汤,颠颠着出了院子奔向北院,遇着了刚从衙门回来的大哥。还不待大哥说完,姜二爷就上前拉住他的胳膊道,“大哥,卿雅有身孕了!”
姜松狂喜,激动得都要哭了,他拍着二弟的肩膀连声道,“这真是太好了!二弟,太好了!快,咱们快去告诉母亲!”
“母亲已经知道了。”
兄弟俩欢欢喜喜地到了北院,一家人都喜气洋洋的。姜松擦着眼泪道,“今日早朝之上,父亲的冤案终于昭雪,回府之后又闻知二弟妹有喜,这真是双喜临门。”
“盼了这么多年,总算盼到这一天了。”丈夫的冤屈洗净了,小儿媳妇有了身孕,姜老夫人边笑边哭,她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去见丈夫了。
姜二爷给母亲擦着眼泪,低声唤道,“娘。”
姜老夫人回神,见小儿子担忧地望着自己,便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
母子三人又说了半晌的话,姜老夫人留下小儿子,拉着他的手叮嘱道,“你一向没轻没重的,卿雅如今有了身孕,你可准不再闹她。”
“是。”姜二爷乖顺应下,接着道,“母亲,儿不想与卿雅分房睡。王氏怀着燕儿时,她将儿赶了出来,自此之后儿与她每日话都说不上几句,儿不想与卿雅再走到那一步。”
姜老夫人笑道,“傻孩子,晚上不同床,白天你们不还是在一处么,想说多少话工夫都够。”
“那不一样。”姜二爷坚持道,“郭静平一直和他媳妇同屋睡,他说看着媳妇的肚子一点点长大,觉得非常感动。还说他媳妇睡着了后,她腹中的胎儿还会动。他的手指头点哪里,胎儿就会到哪里,跟他打招呼,儿也想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燕儿和留儿没生下来时,儿都不知道她们在母胎里会动,更想不出她们怎么动。儿想守着卿雅和孩子,不想搬出去,更不想纳妾。”
“这是卿雅的意思?”姜老夫人垂下眼皮,显然是不赞同的。
“是儿自己的意思,卿雅已经将西里间收拾出来,与准备与儿分房睡了。”之前是怕母亲伤心才没讲,但为了劝母亲歇了给他纳妾的心思,姜二爷还是决定把景秀的事告诉母亲,“景秀背主的真正缘由,儿一直没跟您说。娘曾几次说把她送到儿院里去,才让她生出二心,想借孟二和溶日的手除掉卿雅。”
姜老夫人皱紧眉头,“她这是痴心妄想!便是没有卿雅,也轮不到她!”
“可她不这么想,李俏不这么想。”姜二爷跪在母亲面前,抬起俊朗的脸,委委屈屈道,“儿生了张惹事的脸,也因此吃过不少亏。娘,儿不想娶妻就是怕麻烦,但儿不娶您和大哥又不肯放过我。儿娶了卿雅回来后,她样样都顺儿的心,如今她有了身孕,能为儿传宗接代。儿不想院里再添人添乱,只想守着她和孩子们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过了半晌,姜老夫人才叹了口气,“卿雅是不错,若她能为你生下儿子,娘便依着你。”
“多谢母亲。”姜二爷叩首起身时,笑得异常明媚,“您放心,她早晚会给您生出孙子的。”
这孩子!姜老夫人抬手点了点儿子的额头,“媳妇进门才一个多月,你就被她拿捏住了,瞧你这点出息!”
姜二爷抱住母亲的手,“娘一定看出来了吧?卿雅她是带着报恩的心嫁给儿的,进门后处处以您、以儿为先,将她自己放在后头。只要是为了儿好,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做。是儿自己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握着母亲苍老的双手,姜二爷心里酸涩得厉害,“儿想房里人少些,事情少些,让您少操点儿心。大嫂做不了的事,您就让卿雅和三弟妹做,您只管养养花草,等着抱孙子、重孙子。我爹的冤屈洗净了,卿雅有身孕了,您的心愿也了了。娘不要想着去陪我爹,他有祖父祖母做伴呢,您再多陪儿子几十年吧,儿已经没爹,不能再没娘了。”
自己的心思大儿子没看出来,小儿子却看出来。姜老夫人流着眼泪摸着儿子的脸,道,“好,娘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