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凤抽空问:“那帮姑娘拍的是啥,是为了找信号吗?”
一帮大姑娘全穿的是黑丝袜,难不成也是在找信号?
刘波点了支烟,给了陈玉凤一个了然于心的笑:“那帮是豹豪夜总会的小姐,黑丝比基尼,男人的最爱嘛,到时候路边广告牌一打,男人一看黑丝,呵,管不住腿的往里面跑。”
陈玉凤再傻,这会儿也懂了,韩超让穿黑丝,不是为了找信号,是在玩儿吧。
小姐,据说是比发廊的小妹更高级别一点的不良工作。
所以,黑丝和那啥比啥呢的,全是小姐穿的东西。
怪不得当时领导们来视察,韩超给吓成那样。
虽知自己嫁了个混子,那就是个狗都不吃的流氓,但陈玉凤还是特别生气。
这回,必狠狠收拾韩超一顿不可。
甜甜去妆了,陈玉凤开始端详这个叫学习机的东西,发现它连上电视以后,居然是可以打字的,于是把学过的五笔用在上面,一指禅,居然真打字来。
这是个极新奇的发现,把几个娃和徐磊的名字打成一排,看他们现在屏幕上,觉得自己可成就感了。
这时刘波喊说:“通知别的孩子,不用试镜了,就用韩甜。”
所以最终确定上电视的人会是甜甜了。
二娃抱着甜甜的大水杯的,忙着给甜甜灌水,大娃开心坏了,攥着拳头,陈玉凤当然也开心,但不期徐磊在听刘波通知这个消息时,居然也鼻息一粗。
这证明他心里也是开心的吧。
场景布置好之后就清场了,一帮子亲友团,刘波只留下了甜甜的大水壶。
据说只是一场几秒钟的小广告,但整整拍了半天,中午吃点饭,继续拍。
直到下午两点,才工作人员来说拍完了。
这时甜甜已经喝完两壶水了,累的坐在地上不肯起来,负责妆的同志正在帮卸脸上的油彩,一条小广告,拍的可真辛苦。
刘波从兜里掏了三张百元大钞,先给陈玉凤看了看,再交给甜甜,说:“小闺,咱俩合作愉快,以后等我导演当大了,给你拍部电影。”
甜甜说:“伯伯,我不钱,也不电影,我可以那台学习机吗。”
刘波笑了:“小家伙眼睛挺贼的,这一台998,你是看它好玩,想玩吧?”
“是我妈妈想,是科技大学的大学生,可以用这个学电脑。”甜甜说。
刘波沉『吟』了会儿,说:“行,钱我就不给你了,东西你们搬走,反正它放这儿也是落灰,给个大学生用是它的光荣。”他真以为陈玉凤是大学生呢。
一台卖998的学习机,这算折价处,给了。
而这时徐磊沉声说:“陈玉凤,刚才你打字的时候,你儿一直在看。”
甜甜是看到妈妈在电视上敲自己的名字,才开口,问导演学习机的。
可徐磊不是一直眼睛『插』在天上,冷冷的不跟人说话的嘛。
他从哪发现的?
这证明他一直在关注甜甜吧,虽然看着冷漠,但他还是不免被孩子打吧。
显然,形势一片大好呢。
中午在点子公司吃的盒饭,下午回家就可以慢悠悠了,所以大家坐的公交车。
徐磊一路严阵以待。
下了公交车,几个孩子在前面跑,徐磊抱着学习机的键盘,走的慢点,这时个推着车卖雪糕的小伙子递了根雪糕给二娃,说:“小朋友,雪糕吃不吃?”
几乎是在转眼之间,徐磊大步上前,一手指着对方,目光跟狼一样。
“哥们买雪糕?”这人给吓坏了,结结巴巴的问。
徐磊之所以跟着孩子们,是因为他以为这几个孩子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试图接触孩子的人,尤其是兜售糖果雪糕的,极可是间谍伪装的坏人,所以他得打开雪糕桶子看一遍,再给这雪糕贩子搜个身,从对方身上搜匕首,枪.支一类的凶器,这才夹夹眼皮,示意对方走人。
雪糕贩子平白帮给个瘦的像根竹竿,还凶巴巴的男人搜了身,心里在冒火,可又不敢惹他,推着自行车往前跑了几步,觉得是安全距离了,这才回头大喊一句:“死竹竿,你他妈个神经病,你『毛』病。”然后骑上车就跑。
徐磊于这种骂声倒所谓,充耳未闻,示意站在原地的几只小崽崽继续往前走,这回,他就跟在他们身后,跟的紧紧的。
几个小崽崽对视一眼,里点暗暗的乐,这个瘦的像根棍儿一样的保镖叔叔给了他们前所未的安全感,他虽然凶,可愿意保护他们的心情他们感受得到。
这个保镖,在此刻,终于让孩子们觉得他是合格的了。
当然,回到酒楼,几只崽的态度一下就转变了。
他们上赶着给保镖端茶倒水,坐在满是蔷薇和爬山虎的走廊里,本不热,但他们眼神交流了一下,为了表达对保镖的好感,由胆子最大的大娃上前,去给徐磊打扇子了。
可惜徐磊不接受他的好意,扇子才一扇,人家搬起椅子,坐远了。
几只小崽崽面面觑,好尴尬啊。
陈玉凤带了俩军嫂,给俩娃收拾住处,选了育苗班最靠近酒楼的一间屋子,收拾干净后给张松涛打了个电话,问他三床被褥,再从老宿舍里搬了三张床过来,带着几个军嫂收拾打整一番,一间干干净净的卧室就收拾来了。
权谊之计,先让徐磊和俩娃住在一起。
这样俩娃的安全就可以保障了。
搞完卫生已经是晚饭时间了,酒楼今天两桌招待餐,留两个军嫂,剩下的就可以回家了,陈玉凤则得骑着三轮车,去后勤部拉新被褥。
干活的这帮军嫂于徐磊当然很好奇,毕竟全军区议论纷纷,说他是间谍。
而且这段时间他一直叫嚣着说走,就更加坐实了间谍的身份。
但军嫂们都涵养,什么不会当面说,包嫂子跟陈玉凤是邻居,也只是斟酌着说:“玉凤,咱可是想在军区长待的,接待徐磊,你可得谨慎点,军区这种地方,好一点安稳日子,万一不好,像马金芳姐妹,吃花生米的。”
顺着嫂子们的目光远远看过去,这都半天了,几只崽还跟徐磊搞好关系。
人家在大柳树下面闭着眼睛睡觉,也不知是谁给他盖了件二娃的小衣服。
此刻是『奶』『奶』给娃们给点心的时间。
今天王果果给几个娃做的点心是陈玉凤最爱吃的丝娃娃。
甜甜举着一个雪白晶亮,裹着菜蔬和甜辣椒的丝娃娃,自己轻轻嗅了下,放到徐磊的鼻子下面,悄悄给他闻。
可徐磊的睫『毛』才颤了一下,忙把丝娃娃塞自己嘴里,转身就跑。
徐磊并睡着,斜眼看了看孩子,又把凳子挪远了点。
几个嫂子已经走了,陈玉凤去骑三轮车,经过徐磊身边时他蓦然睁开了眼睛。
陈玉凤笑着说:“是这样的,俩男娃从今天开始得睡在育苗班,我给你也支了一张床,方便你贴身照顾他们,可以吧?”
徐磊搧了搧眼皮子,点了点头。
这算答应了。
所以这人表面凶,但内心其实很温柔的嘛。
“那我去取被子了,一会儿咱就开饭,今天晚上是酸汤黄辣丁,你不吃辣,我交待后堂给你做不辣的。”陈玉凤继而卖好。
“不用,告诉韩超,让他尽早处完事情,因为我很快去对岸……”徐磊扭头,见几个孩子站在铁门处正在看自己,难得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不是间谍,我爱人也不是,我既然答应了去,就必须去。”
“行,我会的。”陈玉凤好声好气的说。
拈起一只丝娃娃,嚼开一半,『露』里面红而不辣的甜椒,脆生生的豆芽,胡萝卜丝儿和菠菜,给徐磊看了看,说:“你尝一个吧,孩子们吃,专门给你留着呢。”
徐磊回头再看时,三个小家伙站在远处,三只日葵一样,正在齐齐对他笑。可他依旧吃,他选择闭上眼睛。
骑车去后勤处,陈玉凤得感叹一句,徐磊的脾气,真的很臭。
领完被子回来,刚走到医院门口,就见一帮领导刚从医院来,边走边在说什么,领导的车停在前面,堵了路,陈玉凤过不去,于是只好等着。
过会儿一帮领导皆上了车,车军区,估计是去总军区了。
只留下韩超带着蜜蜜,站在原地。
“妈妈。”蜜蜜扑了过来。
抱起这个汗津津的小崽子,陈玉凤问韩超:“马琳还好吧?”
“急『性』心梗,还好我带了医生,当时送到医院,缓过来了。”韩超说。
以为已经死了,并且用情至深,搭上大好年华爱了三十年的男人是个人渣,还是个大间谍,一个凭借国家利益谋利的国际情报贩子,马琳不心梗才怪。
当时是这样,韩超是从军医院叫了两名心内科的专家,让他们在外面等着,他带蜜蜜去的马琳家。
难得蜜蜜去做客,说自己想喝橙汁,马琳于是去厨房给榨橙汁,韩超正好就在厨房跟讲了整件事情。
马琳的『性』格,刚强,同时还特别强硬,而且因为外表来特别平静,所以即使痛苦,别人也感受不到。当时听完后并说什么,还特别平静的给蜜蜜榨了一杯橙汁。
所以韩超觉得问题,已经准备带着资料去上会了。
可只是一扭头的功夫,就已经摔倒在地上,直接停止呼吸了,幸好他听陈玉凤的,喊了医生进来给做心肺腹苏,急救,送医院。
否则的话,大间谍陈老先生还抓到。
大家得给马处长开追悼会了。
马琳今天一直在医院,蜜蜜也在医院陪。
韩超刚才是和领导们开完会,集去医院看马琳的,刚刚才来。
放下蜜蜜,让先一步跑了,陈玉凤再问:“马处长现在怎么样?”
韩超说:“现在只一个求,论用什么办法,把陈方远从对岸给弄回来,当然,领导们也是这个意思,陈方远是干校的败类,其『性』质比徐耀国更可耻,目前的证据不叫更多的人知道,也不打草惊蛇,但是必须把他弄回来。”
一个曾经在干校经受过教育的预备干部,哪怕一开始他是被迫害的,但是马琳对他的感情他肯定知道,年年赴蒙自,为他上香,祭奠他,他肯定也知道。
而且曾经的老大徐耀国已经公开受审了,迫害他的人已经被正法了。
可他非但停手,反而变本加厉,借军区的情报大肆揽财。
这种情况下马琳于他还什么感情可言。
一腔痴情喂了狗,当时死,就只一个想法,等他回来,看他受死。
大概也想问问,自己那么多年爱着他,一年缺的祭奠他。
他是怎么做到连连都知道,永远于衷的吧。
韩超推过三轮车,一双比人还好看的眼睛,一直在看妻子。
陈玉凤想了想,知道他的意思了。
碍于政策,还考虑到徐磊目前的心状态,陈方远的事是不告诉他的。
当然,说了徐磊也解不了。
他曾经在对岸生活了半年,也很信任林嘉祺,不信对方会被策反。
一旦他一冲,给林嘉祺打个电话,透『露』这边的情况,那就坐实间谍罪了。
而大陆这边想抓陈方远的意图,也就彻底暴『露』了。
韩超希望陈玉凤想个办法,让说服徐磊彻底留在大陆,并告诉林嘉祺,自己不会再去对岸。
只这样,才『逼』得陈老先生为了物『色』一个新的卧底,亲自回国一趟。
然后他们就可以抓人了。
可徐磊是个重情重诺,义薄云天的人,他承诺过林嘉祺去对岸的,怎么可言而信?
陈玉凤与徐磊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可以厚着脸皮自认是嫂子,但徐磊愿意认这个嫂子吗?
而且劝徐磊不去对岸,徐磊怎么可会听?
这就是杀了也做不到啊。
做不到的事当然不『乱』承诺,所以陈玉凤说:“哥,我刚才试探过,徐磊改变想法,依旧想去对岸,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韩超也是瞎猫碰死耗子,因为徐磊的『性』格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言必行,诺必践,而且间谍和反间是一门特别复杂的学科,也许陈方远策反的并非林嘉祺,而是林嘉祺的亲人或朋友,再或对方简单粗暴,是在对岸胁迫了林嘉祺的。
对岸目前具是什么情况,他们谁都不清楚。
让陈玉凤提求是强所难,很可惹躁了,徐磊会拔腿就走。
而徐磊去了对岸,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谁都想不到。
所以他们必须留下徐磊,并且让徐磊主给林嘉祺打电话,说他不去对岸了。
可这事,就连来张狂自大的韩大营长也想不到办法。
当然,既是麻烦,就总破局的时候。
而破解这个困局,并让徐磊主给林嘉祺打电话,说自己不去对岸了的人。
恰是那个来被韩超忽略的,而且总觉得点笨的,默默闻的,但只他渴就会给他倒水,只他想吃饭就会给他端饭,从来不会打扰他,可永远会站在不远处,默默对他笑的小孩。
小韩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