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弼算是出师了,五仁想。
但不是她教的。
野心和欲望才是最好的老师。
集权于一身的史弼终于可以再无障碍地行使君王的权利,只可惜他并没能来得及大展拳脚,在五仁引退的第二年底便突发急症,薨逝于赤乌殿中。
消息传到五仁耳中,她仅是点了下头。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仰头看了看天:“起风了啊。”
侍女问:“还去山上走走吗?”
五仁摇了摇头,转身回房。
没走出几步,手撑着墙,一口鲜血喷出。
“先生!先生!!”
在侍女的惊呼声中,五仁昏迷倒地。
辜百药赶来,诊断之后,神情凝重。
南柯小筑守卫增多,仅有的几个仆役也被遣走,五仁到底还是成了笼中孤燕,彻底失去了行动自由。
继任国主是史弶,下达这一系列命令的也是史弶。
五仁与史弶的关系虽不如史弼亲厚,一向也还算过得去。
是什么时候疏远的?又是什么时候结仇的?
真要说仇,想来也是权力让人成仇。
若说史弼忌惮五仁,那么史弶对五仁的忌惮只会更甚。
只是碍于兄长当着满朝文武发下的毒誓,他没有杀五仁,也没有阻止辜百药给五仁看病——他刚即位五仁便死了,对他有害而无利。
不过在辜百药之后,他另派了医令来给五仁看诊。
确认她病势沉重、药石难医,更放了心,便也没有了为难之意。
他不为难,有人为难。
这日,史殷奇游猎经过此处,在蒲荐等人的怂恿之下,“请”出五仁,去了城中最大的欢楼,云梦馆。
一帮纨绔子弟,他们对这个传闻中的风云人物丝毫不怀敬畏之心。
再是搅弄过风云又如何?那也是曾经了,现而今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是一个病恹恹的中年人,衰败、病弱,像即将落山的太阳。
他们格外享受这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快感。
“五仁先生,你与家父一般年纪,我父亲一把大胡子,怎地你下巴上一根毛也不曾长啊?”
“就是!我们这些小辈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你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还是说,不男也不女?!”
“女的又如何,人现在可是奉旨做男人!先王的命令,不比咱们这帮货真价实的男人还厉害?”
“是不是呀!有多厉害?让咱们也见识见识!”
猥琐下流的哄笑声中,蒲荐带头起哄让五仁脱衣验明正身。
“是男人怕甚,脱啊!”
“眼见为实,到底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五仁端坐位上,被各种奚落凌辱声包围,脸上不见半点波澜。
史殷奇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男是女,他可是叫过她好几年“姑姑”的。
不过他生而叛逆,亲爹亲伯父都厌烦乃至厌恶,族中亲长亦难得他半分尊敬,何况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姑。
“不脱也行,还有一个法子——”
他一开口,众人都停了下来。
齐齐望着他,等着他的好主意。
史殷奇叫来鸨母吩咐了两句。
很快,鸨母叫了群如花似玉的女孩进来。
“挑一个罢,”史殷奇冲五仁一抬下巴,“就当我这个做晚辈的孝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