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想来,他之所以总是从樊琼枝的身上看到姜女的影子,除了私心的投射,以及她二人间固有的让人无法忽视的相似之处,这种联想何尝不是有人刻意在引导。
那人却忽略了一点,这种后天习得的“像”或可入木三分,却难以达到十成,因为骨子里的一些东西是仿不来的。
迷惑得了一时,经不住细琢磨。
尤其他与姜女朝夕相处了三年有余,即便很多时候看不透她,那也是比外人了解多一些的。
或许对方没有忽略,只是觉得应付他已绰绰有余。
萧元度也承认,自己很多时候,在很多事上,是有些欠考量。但他还不至于蠢到任人愚……即便有,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
往事不必再提。
与樊琼枝几番接触下来,萧元度就发现,樊琼枝从来不是在做自己,她是在做别人的影子,那个人无疑就是姜女。
而且,他们姐弟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
背后设局之人应当清楚他在寻找樊琼枝,也清楚他对姜女动了心。待他和姜女因矛盾而闹翻之际,便把精心调教过的樊琼枝推到他面前来……
一个曾苦苦找寻之人,又像足了姜女,真是再适合不过的替代人选。
一旦他真陷入这个温柔乡中,以姜女性情,她或许会大度地接纳樊琼枝进门,却也绝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可能。
甚至都不需姜女来绝。
在那人的设想中,得了一个“双全”之人的他,顺理成章地不会再在意姜女,甚至闹着休妻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那人料错了一点,他与姜女之间并非寻常矛盾。
在他难以将今世的姜六与前世那个妖妃区分开的情况下,在他极力想将姜女从心上抹去的时候,一个举手投足无处不像她的人,只会让他避而远之。
更何况,这种手段未免太熟悉了些。
伎乐也好,百技也好,同样的事他也不是没做过,虽是借助潘岳之手……
“现在可以告诉我,甘于下这么大功夫、花费如此多苦心来给我布这个迷阵的,是谁了?”
樊琼枝脸色灰败,嗫嚅着说不出一句整话。
樊琼林把慌乱藏在眼底,还在试图抵赖:“我和阿姊无依无靠,哪里有人会在我们身上下功夫,五公子实在多虑了。”
小小年纪,竟是如此嘴硬心刁。
萧元度冷笑,“休屠!”
休屠应声而来,身后跟着个医官。
萧元度抬手一指:“给他看看。”
樊琼林吓得直往姐姐身后缩,被休屠拎鸡崽似的拎了出来。
“阿姊,救我!”樊琼林挣扎求救。
见他还不老实,休屠另只手拍了拍腰间挎着的配刀,“当心着点,刀剑可不长眼!”
“别!”樊琼枝清楚这个叫休屠的侍不待见自己,只好向上首的萧元度求救,“五公子,求你放了琼林,他还小,他——”
“别急,只是为他看看病。”
看病?樊琼枝愣住。
另一边,医官已开始诊脉。
樊琼林缩脖坐着,面色如土,汗出如浆。
好一会儿,医官诊毕,拱手回话,“此子止略有些不足之症,胎里带的,体弱气虚,受不得劳累,慢慢调理或可缓解。除此之外并无他恙。”
萧元度挑眉,似有些意外。
樊琼林腹部绞痛的毛病频频发作,他还以为……
比他更意外的是樊琼枝。
“阿弟,”她扭头,愕然看着自己的阿弟,震惊到几近失语,“你,你没有中毒?”
“不可能!”樊琼林下意识反驳,“那人明明喂了我一粒药丸——”
虽说那药丸服用之后不痛也不痒,他却始终提着心吊着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