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脱离了扈家,七公子,咱们又该如何存身呢?甚至要面对的危险中最大一股可能就来自你的家人。其次,我若与你走了,这与当初抢婚又是两样,萧家必不肯忍下此辱,两州必然发生战乱,届时我可真就成祸水了,七公子必也不忍见生灵涂炭。”
扈长蘅的确不愿因一己之私而引起两州纷争,更不想六娘被冠以祸水之名。
不然出云山别苑早早设伏也是一样,何必费心把人往南峰引。
南峰人迹罕至,各处早已设好了陷阱,料准了萧元度会孤军深入,只要拿下他,他那些属下便不足为虑。
萧元度死在南峰,神不知鬼不觉,把尸体运到六娘当日“坠崖”之处,再将矛头指向袭杀六娘的那批人……
孰料还是被他给逃脱了。
眼下形势,萧元度必不肯干休,阿父阿母也不会同意自己再娶六娘,远走亦不可取……
两人之间的困境就这样被她直截了当地点出,扈长蘅便是想自欺欺人也不能了。
六娘说得没错,他们没可能了。
其实心里隐隐约约是知道的罢?所以才将失忆之事看作是佛祖给自己的机会……这短短时日竟是他唯一所能拥有的。
理智也知道该放手了,心里却还在做着最后地挣扎。
“六娘,若果当初抢婚之事没有发生,你会否——”你在意更多的那个人会否是我?
扪心自问,有前世的信任与好感,青庐却扇初见也并不让她讨厌,这本是个好的开始。
也仅仅只是开始。
可惜,太迟了。
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道,“我并非是与你有婚约之人。”
“可与我共拜天地之人就是你。”
萧元度可以将错就错,他为何不能?姜六娘姜七娘有何不一样,是她便好。
姜佛桑低眉,“光风霁月的七公子,不必为了我如此……”
扈长蘅自嘲,“我远没有你想得那般好。除了先前所为,南全提出给你断药之时我也犹豫过,我甚至希望你永远不要想起——”
“论迹不论心,七公子终究没那么做,不是么?”
反倒是她,自己给自己断了药。
“六娘……”
“七公子可知我当日为何同意替嫁?”姜佛桑突然冒出这句。
不待他张口,接着道:“正是因为我听人说你命不长久。”
扈长蘅怔住。
姜佛桑心有不忍,垂眼不再看他。
横了横心,继续道:“既然你寿数有限,等你死后我便可重归京陵,最多熬个三两年,替嫁也就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扈长蘅摇头:“当日青庐之中,你与我说得那些——”
“当日青庐之中,我曾自比为江上随波逐流小舟。既是随波逐流,自可随遇而安,不管嫁与谁都一样,你,或者萧元度,亦或其他任何人,于我来说没有半分区别,只是一个暂时栖息之地。”
“所以,”姜佛桑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他,“明白了么七公子?”
你面前这人,看似多情,实则最是无情,她没有心,她不值得。
扈长蘅却问她,“既如此,为何还要出手救我?”那两张仙方,那个游医。
姜佛桑道:“因为愧疚,再者我那时已不是你的妻子。”
换言之,她若还是他的妻子,未必肯救。
扈长蘅轻笑,“你以为我会信吗?六娘,你无需如此。”
姜佛桑亦笑:“信不信随你。”
两人皆沉默了下去。
好一会儿,扈长蘅才开口:“即便如此,即便我们……”
停了一下,道:“我还是不建议你再回豳州。撇开这次的事,六娘,将来连氏一倒,萧琥岂会放过你?”
姜佛桑愣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