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樊姬之前,他先说起了邬夫人。
“我阿母的事,你应当听说过?”
姜佛桑迟疑了一下,颔首。
萧元度笑了下,眼底却寥无笑意。
“萧琥自诩对元妻情深义重,既情深刻骨,又何必另娶?我阿母做错了什么,千金之体嫁他、一心一意待他,却要被他那般冷落。
“蛮族入侵、北地动乱,他不曾守着妻儿;生小六时我阿母九死一生,他也不在身边。阿母不知他在外面到底做些什么,只知是很危险的事,日夜为他忧心,病情加重、形容枯槁,终至撒手人寰。
“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但我始终记得阿母常怀哀伤的眼神……我知道自己算不上是个好人,但很早之前我就想过,我若认准了一个人,决不似萧琥那般,忘不了前人,就别娶后头这个,不然两相辜负,对得起谁?”
虽然他那时指的只是妻,没包括姬妾。
因为在他看来,只有妻是和自己携手一生的,姬妾侧庶不算。萧琥也有其他后房,阿母就没在意过。
不过他如今已不那么想了,直觉也告诉他还是不谈这茬为妙。
“至于樊琼枝……”停了停,看向姜女,“早在巫雄时我就把她放下了。”
姜佛桑无甚情绪地嗯了一声:“那后来算是旧情又炽?”
萧元度噎了一下,矢口否认。
“突然发现你是姜六娘,我一时接受不了,她又恰巧出现,我有些怀疑——”
怀疑是怀疑,只是没那么早。
最开始的打算和巫雄那时做的决定一样,先把人从何氏要过来,而后寻个富庶之地安置了……
不,也没这么明确。
他那阵子脑中混乱得很,塞得全都是姜女的事,根本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提起这个,”姜佛桑顺着他的话问出了长久以来心中的疑惑,“我不明白,我是姜六娘的事为何让你那么难以接受?我也不明白,你为何一直对我成见都很大?姜七娘时便是如此,成了姜六娘,成见好似更大了,甚至是嫌憎。可我不记得来北地之前有得罪过你?最初以为是你另有心上人的缘故,后来又觉不是。莫非是因为永宁寺中我对付许晏的手段让你不齿?你觉得我阴毒?”
“许晏死有余辜,我岂会因为他!”萧元度眼神闪烁,声音低了下去,“不是因为他,也不是因为樊琼枝。”
“那是因为什么?”姜佛桑既问出来,今日必要得到个答案,“总有因由的罢?”
“因由是有,就是,可能听上去有些……”
萧元度面色变幻,话也支支吾吾,说得十分艰难。
这可一点也不像他。
姜佛桑愈发狐疑。
萧元度沉吟良久,长吁一口气:“这正是今次我要与你说的事。你是否还记得甘姬?”
姜佛桑愣了一下,不解他为何突然提起甘姬。
颔首,“记得。”
萧元度转头,盯着燃烧的火堆。
“族宴开始前,我收到一张纸条,上面以我阿母的事相诱,我佯醉离席去了后园,孰料等着我的竟是甘姬。
“甘姬扑上来说了许多疯话,我甩手欲走,她端来一樽酒,言只要我饮下她便如实相告。
“那个答案对我太过重要,我又自负惯了,没有多想,接过一饮而尽……
“再醒来,我被一群人围着,甘姬坚称怀了我的孩子,我的团佩也出现在她手中……
“再之后,萧琥拔剑要杀了我,我刺伤了萧元胤,逃离了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