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松京(开城)。
李芳果骑在马上,手中握着一根长长的毬杖,将急速滚动而来的马球挡住,身体微微一侧,毬杖顶端如偃月的炳端,便将拳头大的精致马球击飞,马球咻地飞起,掠过防守之人,进入到毬门之内。
“好!”
李芳果兴奋地喊道。
“皇上神技啊,如此刁钻角度,依旧可入毬门,微臣佩服。”
右政丞金士衡端坐于马上,奉承道。
李芳果牵马至亭子之前,已有人安排好马凳,顺马凳而下,接过侍女送来的锦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道:“这击毬(即为击鞠)端得是好玩,即可锻炼体魄,又可训练马术,应在军中推而广之。”
金士衡连连点头,附和道:“这是应该的。”
政堂文学河仑听闻之后,连忙进言道:“皇上,击毬之术确实不错,然并不宜推广于全军。”
李芳果原本好好的心情,顿时被破坏掉,不由皱眉道:“为何不可?”
河仑没有在意李芳果的脸色,而是简单明了地说了两个字:“没钱。”
确实是没钱,即使是有钱,河仑也不认为能玩得起。
击毬所用的球如拳头大小,是以质轻而又坚韧的木材为主,中间镂空,外面涂上各种颜色,有些还加上雕饰,就算是不考虑“艺术”个性化制造这一环节,仅仅是木材与镂空就需要调用大量匠人。
再说了,击毬是用特质毬杖击打,需要特殊制造,不是随便砍个木棍就能用的。最主要的是,这项运动最贵重的,是马匹。
一匹马都够寻常军士十年饷银了,骑兵玩玩还行,步兵咋玩?
万一皇上真要推广全军,步兵就需要拿出十年饷银来买马,说不得其中会有无数贪官污吏,欺压军士之事。
玩,需要战马,少说也得一两百两银子,多则五六百两,乃至千两。
不玩?
不玩就是抗命,老子管你有钱没钱,没钱就把命交代在这里。
河仑看多了军中腐败,深知其中厉害。
李芳果听闻河仑的话,也算是明白过来,击毬不是寻常人能玩得起的,朝廷也没钱全军玩游戏,既如此,那就贵族一起玩吧。
“也不知偰长寿等人可到了大明京师,你们说,大明皇帝会册封朕吗?”
李芳果询问道。
金士衡与河仑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没说话。
从年初带回来的文书来看,大明皇帝朱允炆并没有点头的意思,这才隔两个月,如何会同意?
“皇上,此事不宜着急,臣以为只需等上一两年,大明定会派遣使臣前来册封……”
金士衡劝慰道。
李芳果呵呵笑了笑,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道:“一两年?怕朕没有一两年时间啊。”
河仑感觉到李芳果异样的目光,连忙低下头,不敢对视。
李芳果看得很清楚,自己之所以坐在“皇位”上,并非是自己有本事,而是因为大哥李芳雨死了……
排在第二,结果成了老大,李成桂“退位”之后,只能传给自己。
可自己并不是当皇帝的料,性格里的宽厚中庸,不善争斗,决定了这一切。
原想着借助大明宗主国的权威,册封自己为皇帝,可以免除皇室内斗,自己“无为而治”,维持几十年的和平也就罢了。
可现在看来,大明不看好自己。
三弟李芳毅性醇谨,从不参与政事与军事,一心将自己困在府邸之中,每日饮酒作乐,逍遥快活,躲避了所有纷争。
四弟李芳干可是一个实权人物,节制丰海道(后来的黄海道)、平安道兵马,在这松京中,也有着极大势力。
还有五弟李芳远!
李芳果眉头紧锁起来,要说自己最讨厌的人,最担心的人,就是此人!
两年前,李芳远趁李成桂病中发动政-变,先发制人,袭杀政敌奉化伯郑道传、宜城君南誾及富城君沈孝生,并将李芳硕斩杀在道路之上,连同神德王后与其子抚安君李芳蕃也被杀。
自己这个五弟,有着非常手段,而眼前的河仑,正是当初劝告李芳远发动政-变的核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