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铁铉的方略成本高,执行难度大,效果上更突出一些,嗯,还顺带能收拾掉一位“天王”,可以说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出师有名……
朱允炆还是倾向于花小钱办大事,可这群人就没学习过利益最大化的资本理论,解缙、郁新也觉得少点阴谋,多点阳谋更好,直接站在了铁铉这一边,就连徐辉祖也倒戈了。
好吧,死要面子活受罪,面子是你们的,受罪的是大头兵啊……
既然如此,那就给你们面子吧。
这样的事操作起来很容易,虽然山西都司管不到陕西去,但只需要朝廷发个话,陕西都司还不得乖乖配合。
为了将效果做到最大,朱允炆打算在山西刮一场舆论风暴,但这需要一个有力的人选。
如果放任安全局的粗人去搞舆论,估计他们会整出来一个白色恐怖,茹瑺倒是一个好的人选,可是这位巡抚大人很忙,杨溥还得给他排忧解难。
山西地方官员的能力,朱允炆又不甚了解,也不信任,思来想去,人选还得从京师出。
“朕记得在兵部,有一位胡濙(ying)的官员吧?”
朱允炆突然想起来,问道。
铁铉略显惊讶,胡濙是今年的新科进士,排在二甲四十多名,连进入翰林院的资格都没有,给了个兵科给事中的小官。
按理说,这种名不见经传,又是新人,毫无背景,更无政绩的小人物,不应该为皇上所认识吧?
“回皇上,确实有此人。”
铁铉回道。
解缙凝眸沉思,这一幕似曾相识,杨士奇的崛起,姚广孝的飞黄腾达,杨荣的指点江山,张辅的异军突起,而这些人,都是因朱允炆“慧眼识珠”而在很短的时间内或占据重要位置,或扬名在外。
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名为胡濙的人。
此人或许也不简单。
朱允炆也没有作过多解释,而是安排道:“让胡濙至后湖见朕。”
铁铉只好疑惑地点头。
郁新拿起了茹瑺的密奏文书,不安地说道:“皇上,这封文书中除去移民之策外,还记述了茹巡抚在忻州的松岗言论,这恐怕会在朝中引起风波。毕竟他此举有损朝廷权威。”
解缙很想站出来反对郁新,但又感觉不妥,首先自己是士人阶层,茹瑺以巡抚、内阁大臣之躯向百姓低头,那就意味着是朝廷重臣向百姓低头。
自己是官,怎么能向低一等的人低头道歉?
若是反驳郁新,那就意味着自己认可茹瑺的道歉之举,而这很明显是一个容易授人以柄的事,在“教材之争”还没有结束的情况下,自己还是不卷入其他旋涡的好。
最主要的是,茹瑺也属于郁新、黄子澄之流,同为传统政治势力,现在茹瑺要倒霉,自己不踩上两脚已经是仁慈了,哪里还会为他说话?
朱允炆很难理解大明官员的思维,他们的认识与逻辑很奇特。
官员犯了错,伤害了百姓,那就用更强硬的措施,更严厉的语气,更惨烈的办法去遮盖、掩埋这个错,而不是站起来道歉。
比如在前不久,徽州休宁县在税赋之外,违背一条鞭法,创造性地加收了引渠税,结果惹得百姓不乐意,三十几个百姓闹事,最后把官司打到了徽州府。
徽州府的处理方案很粗暴,一是将引渠税取消,二是将闹事的百姓揍了一顿,三是严厉下令,警告百姓谁再敢聚众闹事,严惩不贷。
至于官员的处理,只是轻描淡写的调离二字。
自始至终,徽州府也好,休宁县也好,没有一个官员为此道歉,也没有任何人低头,更没有人对那些被打了的百姓说声对不起。
这件事由监察御史报送朝廷,朱允炆方知晓此事。
内阁对这种小事毫不在意,只简单追加了一条罢免调离的休宁知县,也没有提其他的处理意见。
说到底,他们站在高处,向往更高处,忘记了低头看一看脚下是万丈深渊,还是百姓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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