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小花卖了,却不留给我,是想让我和陆培没有瓜葛吧?”廖氏觉得,只有这样想,她女儿卖小花才有正确的解释。
把小花卖了,既能保护小花又保护了她。
卖的还是个仅仅是需要伴儿的老妇人,不是要延续香火也不是要当童养媳的人家。
这个,很可能是徐念香在紧急的状况下,能想得到的,最周全的方法。
“很有可能。”叶文初道,“在这以前,陆培对小花娘都还不错?”
廖氏点头:“不瞒您说,陆培为人处事很得体,几乎挑不出任何的错处来。我有个什么事让他做,他也从不推脱。”
马玲问她:“家用呢?”
“念香挣钱,我也贴,陆培也会拿点,但他的薪俸其实不多,而且在外应酬多。”廖氏道。
她是怀疑是女婿杀的女儿,但她不知道原因。
现在看来,这背后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户粮房一年有三季月俸只有三两,但每年第三季,三个月能有十几两。有这笔钱,你们寻常开销绝无问题。”沈翼道,“我查过,陆培去年秋季,三个月得了十九两八钱。
廖氏十分错愕:“我们都不晓得有这笔钱。这个天杀的贱种,一次都没有拿回来。”
这么多年,他一次都没有提过,有这样一笔钱。
叶文初想到什么:“小花说,她和小花去跟踪陆培,那表示她可能看到了什么。您仔细想想,她离开前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让您保管,或者说过什么话?”
廖氏摇了摇头,想不到,走了几步忽然道:“七月初一的,念香晚上回来了一趟。”
叶文初扬眉:“她干什么了?”
“我当时在洗澡,就听到她喊了我一声,然后在院子里走了一遭,去了厨房还是柴房,等我洗好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廖氏把小花放下来,跑去了柴房。
盯着柴房里可能被人动过,能藏东西的地方。
叶文初和沈翼对视一眼。
“她没进正屋,就只能在柴房。”廖氏开始翻柴。柴房里堆着柴和杂物,看不出哪里是原样,哪里被动过。
八角和马玲一起帮着找。
叶文初顺着找,停在一个废弃的碗柜边上,仰头朝上看。
柴房的屋顶不高,横梁上架着夏天的凉床和待用的木板,她正要喊沈翼,沈翼已经站在凳子上,伸手从顶板上,取下来一个包袱。
“凉床月底才收拾放上去的,先前我没有看到上面有包袱。”廖氏道。
叶文初拆开了布包,里面只有一件灰色的长衫,一打开廖氏就说这是陆培的衣服。
但这件被揪成了团,等铺开后,能看到灰色的衣服被搓洗过,但衣服上隐隐有喷射的血迹。
在衣服里,还裹着一块帕子,帕子是像擦手而染的血迹。
“我的娘唉,”廖氏吓得坐在地上,指着衣服,“是念香藏在这里,陆培杀人的衣服?”
叶文初将衣服收起来,颔首道:“应该是。”
可能是陆培染上血洗了衣服,但并未洗干净,他回到家换洗衣服,却被徐念香发现了。
现在得到的,第二个直接线索。
叶文初猜想,徐念香偶然见看到了陆培和刘园的来往……然后发现了血衣……她跟踪了陆培……被陆培发现,她知道陆培会报复她,于是她将小花送给了一个婆子,然后她可能想离开京城。
“叶医判,您说念香会不会还活着?”廖氏道,“她去逃命了?”
叶文初说她不知道,但陆培如此镇定,她倾向于,徐念香已经被陆培灭口了。
叶文初去了陆培的家,重新将他住的地方找了一遍。
陆培的自信是有原因的,如果他真的杀了人,并和刘园有苟且,那么,他的居住环境以及他的家,都太干净了。
“继续去找刘园。”沈翼道,“找季颖之带人去,将庆春茶馆端了!”
叶文初没反对。
然后,季颖之占着瑾王的势跨界到南城冲查了庆春。
这一次,沈翼以人多口杂过于污秽的理由,让叶文初站在楼上指挥他,乘风跑腿传话。
查问很顺利,长贵等一共二十二个伙计,承认了他们除了做小厮外,还做了其他人见不得人的兼职。
他们的对象,男、女、老、少都有!
看钱做事,无所不有应。
他们除了庆春茶楼外,还单独有一个宅院,就在后面,并开了暗门,那里是主营业场地。
刘园在后面的宅院也有个房间,但他经常出去,也不全部住在这里。
长贵哭着求不要传出去,他还没娶媳妇。
因为他这里的男客更多一点。
“小福和刘园熟。您昨天来问的时候,他就故意没上前来。”长贵喊一个叫小福的年轻小伙计,“你、你说刘园的事,说明白了。”
小福躲在人后,仰头给叶文初回话。
“我晓得他有一个男客,两个人好像有住处,我问他他不告诉我。”小福道,“他、他以前还和男客一起出去玩,玩的很疯。”
“那个地方现在没有了,说、说是被也医判查了。所以我看到您来,我、我就没敢来,怕您查庆春,没想到您还是查了!”
“我查了个地方?”叶文初和沈翼对视,一起想到易冷阁!
史承仕杀汤凯的动机,就是因为汤凯喜欢的一个男子生了疹子,史承仕将那男子杀了。汤凯因此和史承仕发生了冲突,史承仕杀了汤凯。
这个地方叶文初没有去过,但大概的样子她可以想像。
那么,刘园这样会玩也可以被玩的人,倒适合那个场所。
“谁带刘园去的?”叶文初问道。
“我不知道是谁,但确实是。他还是有次喝多了,和我炫耀说的。”小福道。
叶文初挑了挑眉。
陆培带刘园去了易冷阁?他一个杂吏,有什么路子去易冷阁那种地方?
“其他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小福道,“我们不怎么过问私底下的生活,真的。”
不过,知道了陆培和刘园去玩,对案子的影像也不大。
“王爷,您和叶医判要查我们吗?我们比青楼不好些?”掌柜的和沈翼道,沈翼看着他,“青楼晚上会有无辜的女客?”
“关门整顿,正经做买卖。你若想开青楼,就去衙门备案。”沈翼道,“若再乌烟瘴气,断不会轻饶。”
掌柜应是。
叶文初被沈翼带出了茶馆。
叶文初琢磨着事儿,沈翼道:“现在的问题,是不是杀人动机不明,以及,刘园的尸体下落不明?”
叶文初点头。
“我觉得,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查,这可能也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叶文初道。
沈翼扬眉道:“户粮房?”
“是的。”叶文初道,“小花说,她和他娘去跟踪陆培,陆培从马车上回头看她们。”
“陆培出入一直都是步行,他为什么那天要坐马车出城?”
他在赶车所以从马车前回头看她们,他为什么赶车,他的车是哪里来的?
沈翼听懂她的意思。
马车是户粮房的马车,陆培突然驾车,一定有缘由。
“去看看他们用车的记录。”沈翼道。
叶文初边走边道:“七月初一的晚上,徐念香将血衣藏起来,那么陆培杀人的时间,很可能就是七月初一。”
沈翼颔首:“这样往后推,他用户粮房的马车,运送刘园尸体离开京城的时间,应该是七月初二和七月初三。”
叶文初道:“我偏向于七月初二。因为初三的下午,徐念香出城去找的婆子,谈卖女儿的事。”
“有这个可能,以她的心智,她应该需要一小段时间,去思考如何处理这件事。”
两人边走边聊,往户粮房去。
半道上,高山来了。
“主子。查到张鹏举为什么制收粮新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