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蜷缩着，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抬头，狗搂着几乎锋利的后背。

“是宋福田吗？”仰止上前问道，候着的差役吼道，“说话，哑巴了？”

男孩忙跪着了，恭敬回道：“是，草民宋福田。”

“我们大人问你几个问题，你知道什么答什么。”仰止道。

“知道了。”宋福田跪着，看着地面，叶初问他，“你今年几岁了？”

宋福田惊讶问话的大人是女子，这才第次抬头，看了眼叶初，但只是瞬，又低着头，回道：“十、十六吧。”

叶初也看到了宋福田的脸，黢黑的脸颧骨很高眼窝深陷，目光很惶恐自卑。

在牢以死囚犯的身份关了近三年了，换成成年人也会这样。

“我是京城来的办案差人，奉命重查你的案件。你和我说说，案发当天你做了什么吧。”

“我杀了人，杀了二丫。”宋福田道，“二丫不喜欢我，我就用裤腰带勒死了她，然后看到人来了我就跑，可又不知道跑哪里去，就躲在塘边柳树下，然后他们找来了，将我抓了。”

“我罪该万死，我认罪！”

叶初皱了皱眉，回头对房里候着的差役道：“劳驾在外面等我们。”

董峰搭着差役的肩膀，塞了十几个钱，说笑着带着差役出去了。

宋福田有点害怕，膝行着后移了几步，叶初蹲下来问他：“那你是和二丫约好在那边见的？”

宋福田点头。

“你们见面打算聊什么呢？”

宋福田回道：“我就问她能不能做我媳妇，她不同意，我气就勒死她了。”

“除了你杀她的那天外，你总共问过她几次同样的问题？”

宋福田的手放在膝盖上，屁股坐在脚上，这个姿势他很娴熟了：“记不得了，可能很多次，她每次都拒绝我，让我滚！”

他垂着眉眼，看着叶初黑色的布鞋，鞋面上似乎有暗纹的花，但好像又没有，因为光线不好他看不出来，所以就想凑近了看看。

“你问过她那么多次，她都让你滚，那么，出事那天她为什么又赴你的约？”叶初问道。

宋福肩膀紧了紧，思索了会儿：“她、她、她想和我说清楚，她说话太难听了，于是我就杀了她。”

宋福田怕叶初还细细地问，他得逐个回答很多问题，于是口气，将事情的经过复述了遍。

他说的时候，叶初没打断他。

宋福田说完，就以为这事儿结束了，他忽然问叶初：“不是说秋审就砍头吗？我都等了两个秋天了，今年还要等吗？”

“嗯，今年秋天前是砍还是饶，都会给你个说法。”

宋福田松了口气。

“你把你刚才说的再复述遍。”叶初道。

宋福田字不差地重复了遍。

再问，宋福田还是重复。

“你娘现在住哪里？”叶初问他，宋福田猛然抬头看着叶初，眼底是戒备，“你想干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叶初道：“我不会影响她的生活。”

宋福田不信，闷声道：“我不知道。她很久没有来看我了，你自己找吧。”

“你这小孩真是不识好歹，我们大人是来帮你的，你就不能好好说话？”马玲怒道，宋福田垂着头，不开口了。

叶初让他保重：“这两天我还会再来找你。”

宋福田也不理她。

“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怕回答我的问题？”叶初低声和宋福田道，“我对你案子存疑，所以来重查。我查不清楚就维持原判，秋审后你问斩，这和以前没有区别，你没损失。”

“可我要把案子翻了呢？”叶初问宋福田，“那你就清白了。你是聪明的人，应该明白搏把的道理吧？”

宋福田大胆又错愕地看着叶初，面上的神色是完全的不敢置信。

“除非你真的杀了二丫，否则，你就可以搏把选择相信我。”叶初道。

“我是凶手，你不用存疑了。”宋福田字句道，“我认罪！”

“你考虑着，我会再来找你。”叶初让差役将宋福田带走，宋福田边走边回头看叶初。

叶初和他笑了笑。

宋福田回到牢，将手心摊开，上面躺着颗叶初给他的糖。

他犹豫了会儿放在嘴里。

是桂花味的麦芽糖，有点化掉了，但特别好吃。爹在的时候，过年他吃过的，后来再也没有机会吃了。

“爹！”宋福田捂着嘴，不敢出声，怕隔壁的人听到。

叶初翻了户籍登记簿，找到了宋福田母亲宋田氏的住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