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其实莫语并不是顺手去救的,在知道妹妹有危险的时候,他根本无瑕顾及其他,直接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根本没有顺手救人的时间。
但是他不能去,并不代表李元儿不能去。
所以他和李元儿兵分两路,他直接分出了一道心神寄托在了李元儿身上。
在进入人间神圣之后,随着统御法则的升级,他对其他世界规则的掌控能力也大大增强。所以这个从【寄生】卡中领悟的分神的能力,分出来的心神已经能借用部分莫语本体的力量了。
蓝鸢那边面临的压力远不如莫月这边,所以一道心神就可以解决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莫语说要分出心神寄托在她的身上的时候,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李元儿难得迟疑了刹那。
不过最终她并没有拒绝,放开了自己的心神。
见她同意,莫语也没有多想,直接就分出心神进入了她的潜意识中。
每个人的潜意识深处都有一座城,是那个人最深处的记忆,许多人的潜意识里的城是家,故乡,大多数是童年幸福的固化。
而李元儿潜意识深处的城,是二十年前的白城。
莫语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只是他上次来的时候,是李世诚试图控制李元儿的身体的时候,那一次这座城市是黑白色的,那个小小的女孩带着极大的恐惧在这个这座城市里逃亡,整个世界充斥着绝望,压抑,恐惧。
而此刻莫语到来的时候,虽然天空仍旧是黑夜,但是四周的建筑都有了色彩,路上行走着行色匆匆的行人。
然后莫语走着走着就发现了不对劲了。
这些行人,都是莫语的模样,或者莫语曾经用过的模样,各个版本的都有。
有原本模样的莫语,也有带着面具的‘蓬蒿客’模样的莫语,也有‘言理事’模样的莫语,也有他在二十年前用过的‘憨厚青年’的模样。
当然这些人当中也有莫语发了福的模样,秃顶之后的模样,甚至还有穿着女装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丫头平日里都在想些什么。
但是无论怎么变,这些人都是莫语的模样。
整个城市,都是由‘莫语’组成的。
潜意识的城往往会反应人最纯粹的想法,每个人都有多姿多彩的世界,而李元儿的世界里,只有莫语。
一群来来往往的‘自己’当中,莫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在那天空中并没有星星,只是挂着一轮硕大的明月。
潜意识里不会出现无关的意象,存在月亮,就必然存在着与月亮相关的记忆。
莫语注视着那一轮月亮,控制自己的思想全部汇集到月亮之上,随即周边的景色瞬间变化,化作了冰冷的广寒宫。
广寒宫外是一片死寂的花园,花园之上是充满了疯狂的静寂星空。
小小的白发小女孩抱着两个小小的脚丫,蹲坐在巨大的雕像下面,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着门口。
上次莫语来的时候,并没有广寒宫的意象,这个意象应该是最近的记忆的投射。
一些散乱的幻象在周围穿插着,这个意象刚刚出现在李元儿的潜意识中,还不稳定,这些幻象其实就是李元儿记忆的投影。
看着这些记忆投影,很快,莫语就明白了李元儿的潜意识里为什么会出现了广寒宫。
命运只是告诉了这个少女,莫语会在广寒宫回归,但是并没有告诉她会是哪一天。
于是在莫语离开的几百天里,除了必要的事情必须要离开外,她都一个人孤独的蹲坐在这个巨大的雕像下面,注视着一片死寂的星空。
为的,只是在某个人回来的时候,能够装作巧合,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面前。
看到这些以后,莫语大概也明白了李元儿刚刚犹豫的原因,他缓缓走到那个孤独的蹲坐在雕像下的小女孩面前,与她一起蹲了下来。
除非人的精神被困在了自己的潜意识里,就像之前李元儿被李世诚困住的那样,不然潜意识里的自己只是一个没有思维的投影,并不能主动的意识到场景的变化。
这时空旅行的数千年来,莫语使用过很多次这个能力,也访问过很多次其他的人的潜意识。
大多数人潜意识里的意识投影都是与外部世界的自己一样的,但是有些人的意识投影会与其他人有一些差别,这些差别各种各样,往往与他们的人生经历相关。
“你在等谁吗?”
莫语看着身旁的小女孩,轻声问道。
“等大哥哥。”
白发小女孩点了点头,静静的注视着那个广阔的大门,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
就如同二十年前秦淮楼的那个夜晚,她紧紧地抓住莫语的衣角,抬着头死死的盯着莫语的模样。
“有一个问题,”少年想了想,最终还是轻声问出了那个积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二十年前在秦淮楼,你为什么会抓住那个大哥哥的衣角。”
“因为大哥哥身上有我的气息,那时候的我没有以前的记忆,我觉得大哥哥应该是我的亲人,”白发小女孩不假思索的回答到,她的语气平静,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那时候,我很害怕。”
很害怕,所以会抓住所有的救命稻草,即便不知道这稻草是否真实。
但是事实证明小女孩赌对了,她度过了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意志投影是没有思维的,自然也没有感情,也因此,她并不会撒谎。
听到这个答案莫语坐在冰凉的地上,目光幽深。
他身上的李元儿的气息自然不会是二十年前凭空生成的,而是他在未来与李元儿有过交集,自然而然的沾染上了李元儿的气息。
而这气息又在他回到过去的时候吸引了零儿,或者说孩童时的李元儿,让他与李元儿的命运发生了交集,因这命运的交集,让他们在未来相遇。
在未来种的因,却在过去得到了果。
莫语看着白发小女孩精致的小脸,
“你为什么没有选择长大。”
每个人意志投影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人都有自己的原因,李元儿也有李元儿的原因。
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白发小女孩难得的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过了许久,她才轻轻答道,
“只有我的样子没变,大哥哥回来的时候,才能第一眼认出我来。”
听到这个答案,莫语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