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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阿,城北十里铺,卢明孝和乔祥雨在茶摊对坐,脸上皆露出了无奈。
“没想到这东阿县令还是个好官,这让咱们如何动手啊。”卢明孝叹道。
卢明孝和乔祥雨领皇命带队出了济南后,并未直接前往兖州府,因为张世泽已经把兖州府城及向东各县都清理了一遍,而现在还未清理的便是兖州府西部数县,所以他们的职责便是清理这些地方。
随行的有五百多人,除了少数从京里跟出来的商贸学校和科学院工科农科毕业生,其他都是在济南府招募的宗室和底层读书人。
从济南到兖州府,第一站便到了东阿城。卢明孝二人并未急着动手,而是派人先打探东阿县令及官吏们的情况,结果让他们颇为意外。
东阿县令冯晋卿乃是崇祯元年的进士,在东阿的官声竟然很不错。根据从本地百姓口中打探,冯晋卿上任以来,为官还算清廉,很是为百姓做主,破了不少冤案。
可能是年轻的缘故,此人颇有些愤世嫉俗,对本县士绅不假辞色,时常借故敲打士绅们,而他的行为也让士绅们很不满。结果这些士绅联合起来,拉拢县中的官员胥吏,试图架空知县。
胥吏们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他们固然不敢和冯晋卿直接硬顶,但总是阴奉阳违,对冯晋卿交代的事情推诿塞责,以至于县中很多事务根本办不下去。上任两年来,东阿县都无法完成朝廷交代的税收,冯晋卿的考核年年末等,眼看着任满后肯定会被朝廷罢官。
冯晋卿试图改变,但胥吏和士绅们结成了一张大网,他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去。照这样下去,他要想不被罢官,就得和士绅们妥协。
“官倒是好官,就是太窝囊了,堂堂县太爷,命令竟然连县城都出不去。”乔祥雨冷笑道。
“也不能完全怪他,刚当官不都这样吗,以前一心读书考取功名,从来没有学过处理政务,如何是那些胥吏们的对手?”卢明孝为冯晋卿辩解道。大哥不笑二哥,他们这些巡察使清田使其实和这些当官的一样,也都是赶鸭子上架,全然没有多少经验的。
“咱们怎么办?就这样放过这冯县尊吗?”乔祥雨问道。
卢明孝沉吟了一下:“也许咱们可以和这个冯县尊合作。”
“合作?”乔祥雨不可思议道。他们这些人是去对付官吏士绅的,怎么能和当官的合作?
“没什么不可以的,这冯县尊既然官声好不贪污,咱们就没必要抓他。冯县尊受着胥吏士绅们的窝囊气,必然对这些胥吏士绅恨之入骨,咱们便和他有了合作的基础,说不定能把他变成自己人。”卢明孝笑道。
“你想想,若是冯县尊肯加入咱们,咱们在东阿是不是可以立刻打开局面?”
“那便试试吧。”乔祥雨想了想,觉得卢明孝说的对,可以试试,反正也没多少损失。
于是一行人再不停留,径自向东阿县城行去。
五百余人,声势已经颇为浩大,然而直到接近东阿县城,除了慌乱躲避的百姓,城中都没有任何反应,城门仍然大开着。
“这东阿城简直太松懈了,若是有盗匪攻城,岂不是可以轻而易举破城而入?”乔祥雨愤怒道。
“可能是东阿靠近运河,北面东昌临清驻有大军盗匪不敢往这里来吧。”卢明孝道。
直到进入县城,才有衙兵慌忙迎来,被卢明孝下令直接赶开。
卢明孝二人带人长驱直入进入县衙,然后看到端坐大堂案几后的青色官袍的冯晋卿。
“二位是带人来抓本县的吗?”冯晋卿淡然问道。
卢明孝和乔祥雨相视一眼,卢明孝开口问道:“冯县尊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你们不是陛下身边的黑衣卫吗,最近这段时间,兖州府好些州县官吏被黑衣卫抓捕一空,本县自然是知道的。”冯晋卿淡淡道。
看看身上穿着的黑色官衣,卢明孝也不解释,笑着问道:“冯县尊既然知道我们要来,何不逃离?”
“为何要逃离?”冯晋卿反问道:“本官是陛下钦点的进士,吏部任命的东阿知县,这里是本官的地盘,为何要逃?尔等要想抓捕于我,尽可抓捕,反正这段时日你们黑衣卫抓捕的官吏已经数不胜数!”
卢明孝又和乔祥雨对视一眼,微笑道:“冯县尊误会了,我们只抓贪官污吏,并不是胡乱抓人。冯县尊的官声我们还是知道的,并不在抓捕之列。不过我们在东阿县的差事,还需要冯县尊你配合。”
“既然是陛下派你们来到,本官当然要配合,拿去吧!”冯晋卿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放在案几上。
卢明孝伸手拿了过来打开去看,就见册子每页都写着一个人名,后面是官职、住址,以及贪污受贿等行为的描述。从县丞、主簿到典史司狱库大使等官员,再到六房书吏,数十个名字几乎囊括了本县绝大部分官吏。
“冯县尊既然查的如此详细,为何不处置了这些人?”乔祥雨忍不住问道。
“处置他们,这些人囊括了全县所有官吏,怎么处置?”冯晋卿反问道。
“那也可以上报朝廷,由朝廷处置啊!”乔祥雨道。
“朝廷?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以为朝堂大佬们都不贪吗,像这些贪污行为如何能放在朝堂大佬眼中,他们根本不屑的过问。”冯晋卿冷笑道。
“别说了,”卢明孝打断了乔祥雨的继续争辩,笑眯眯道,“冯县尊这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