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巧芯和杰西卡说了,杰西卡说好。
张晨和徐巧芯说,你和小武,送她去凯悦酒店。
徐巧芯说好。
徐巧芯领着杰西卡出去,张晨把她们送到了楼梯口,这才走回来。
过了半个多小时,徐巧芯和小武回来了,张晨问,住下来了?
“住下了,马可波罗。”徐巧芯说。
“怎么去了马可波罗,马可波罗只有四星。”张晨说。
“我知道啊。”徐巧芯说,“你那个梦中情人自己要去的,我们带她到了凯悦酒店,她看了看房价,觉得太贵了,让我们带她去便宜一点的酒店,不要五星级的,我就带她去了马可波罗,她还很满意。”
“这个公主,难道已经落难了?”张晨问。
“我看也是,需要你这个王子去救她了。”徐巧芯笑道。
张晨也笑,他说好吧,等她睡醒了就知道了。
他们在办公室里,一直等到了晚上七点多钟,杰西卡才给徐巧芯打来电话,说她已经起来了。
张晨和徐巧芯开车去了平海路的马可波罗假日酒店,马可波罗假日酒店的一楼没有停车场,边上避风塘的一排车位,也停满了车,张晨把车靠边,停在平海路上,徐巧芯下了车,走进酒店,看到杰西卡已经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等他们。
张晨看到徐巧芯和杰西卡出来,杰西卡换了衣服,上身穿着一件套头衫,下面是一条牛仔裤,人好像已经恢复过来,重新变得容光焕发,但张晨隐隐感觉到,她好像总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和自己以前看到的那个对什么都很确定的杰西卡好像有点不同。
他们去了土香园大酒店,在包厢里坐下,几个冷盘马上就上来了,杰西卡朝张晨有些拘谨地笑笑,她笑起来的时候有点俏皮,她说了声我饿了,就开始吃了起来,胃口很好,看样子是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吃饭。
张晨让徐巧芯问杰西卡要不要喝酒,杰西卡说要。
张晨让服务员烫了红麯酒上来,杰西卡见这酒的颜色很可爱,和果酒一样,喝了一大口,马上皱起了眉头,张晨和徐巧芯都笑了起来,杰西卡坚持着把酒喝完了。
张晨问杰西卡要不要换葡萄酒,杰西卡说不要,她还是继续喝红麯酒,不过这次只喝了一小口,这口酒下去之后,她好像适应了,和他们说,这酒好喝。
他们碰了几次杯之后,杰西卡有些放开了,开始大段大段地说起来,徐巧芯在一旁翻译。
杰西卡告诉他们,这次金融危机,他们公司损失很惨重,不仅是婚礼用品这块,他们的装修材料,卫浴设备和厨房设备,一直都是可以按揭的,这次金融危机来了,很多人一夜之间,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了,又怎么可能支付他们的这些按揭款。
每家店都出现了大规模的违约,合起来之后,他们也受不了,损失的金额太大,可以说,他们公司被拖到了破产的边缘。
更不幸的是,她爸爸这个时候也病倒了,病得很重,现在公司是杰西卡在负责,很多人包括公司的股东,都建议杰西卡申请破产保护,但杰西卡还想坚持下去,她这次到中国来,就是想亲自拜访他们的一些主要供货商,争取得到他们的支持。
张晨说,我们肯定会支持你们的,张晨笑道,我们中国现在流行一个词叫生产自救,我也支持你们塔吉特生产自救。
徐巧芯把这话翻译给了杰西卡听,杰西卡笑了一下,但笑得有些苦涩,杰西卡和张晨说,因为他们损失了太多的货款,所以他们现在的资金很紧张。
杰西卡手指落在骨碟的边沿上,一下一下地顺着骨碟的边沿滑着圈,那种心神不定的神情又出现了,杰西卡没有说话,张晨和徐巧芯也没有说,他们就看着杰西卡细长的手指,在那里一圈一圈地绕着骨碟滑着圈。
杰西卡犹豫了好一阵,她抬起头来问张晨,可不可以,请你们出货后,把付款往后延一下?
徐巧芯没有把这话翻译给张晨听,而是直接问,是不是要把fob价改成cif价?
也就是离岸价改成到港价,这两者之间,相差二十几天到一个月,等货到了美国的西海岸,张晨他们才可以收到款。
杰西卡摇了摇头,她的脸红了,说了一段话,徐巧芯马上回了她一段话,张晨看到,杰西卡的眼神顿时就黯然了。
她们两个在说着话的时候,张晨虽然听不懂,但他一直很注意地看着杰西卡的表情,他看到这里,赶紧问徐巧芯,你们在说什么。
徐巧芯摇了摇头,骂道:“奶奶的,原来她还不是要做cif,她是要账期。”
“什么意思?”张晨问。
“她要我们先把货发给她卖,过三个月才付款给我们,奶奶的,这怎么行,欺人太甚,我已经直接和她说不行,一点可能性也没有。”徐巧芯说。
张晨明白了,怪不得杰西卡的脸会红,她是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确实,在外贸业务中,从来也不会有人这么做,会接受这样的条件的,除非你开了远期信用证,那还有一点谈的可能。
什么都没有,我把货发给你,到时候你说货物这里那里有问题,赖着不付账,或者这也要扣款,那也要扣款,我怎么办?
特别是现在美国还是这么个状况,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你塔吉特还在不在都不知道,而三个月当中,按他们给塔吉特供货的速度,和他们的订单量,张晨大概算了一下,就要超过一千万美金了。
在国内你欠我钱,我还可以上门追讨,在国外,你又和这次一样,来个一个多月的失联,我也天天去你美国,去那个什么鬼明尼苏达州的明尼阿波利斯美市去追讨?从纽约去你那里都嫌太远,何况中间还隔着一个太平洋,这钱,很有可能就掉进太平洋里去了。
张晨明白了徐巧芯为什么马上就会拒绝。
也明白了杰西卡的眼神,为什么会顿时黯然,甚至也知道了,那个什么都很确定的杰西卡,为什么会变得心神不定。
她自己大概也知道,她要完成的,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