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直接崩了的山,差点劲就泥石流的山,让部队怎么上?
当然了,一个人也是可以上的,仗着奇经八脉通了六脉的修为,尚怀志完全可以自己往山上钻。但他不舍的,他怕上山后本部立即崩盘,自己丢了最大的本钱。
于是,他展开了字面意义上的负隅顽抗,然后就被鱼白枚发现了。
鱼白枚战至此时,早已经杀得红眼,如何能放过如此战机?其人先率部突进到对方旗下百余步的距离,然后不顾危险,施展起凝丹修为,当空腾跃,手持长枪,直向前取,却也不进取过多,乃是只进二三十步,便落下杀人,也方便亲卫和部众自后突进接应。
如是再三,便已经格杀十余众,杀得黜龙军心惊胆裂,更直接逼到退无可退的尚怀志跟前。
尚怀志躲无可躲,只能硬着头皮来战,但从修为到战局再到士气,全都不如对方,哪里能胜?两马逼近,对面鱼白枚一枪刺来,尚怀志只是一躲,结果起身时便被顺势反手过来的枪尾捣中肋下,直接疼的撒了兵器。
鱼白枚杀得性起,根本不愿做什么生擒,复又灌满真气一枪刺来,直接穿破对方腰上甲胄钩环,深入腹中,然后奋力一搅,便将尚怀志的五脏六腑卷了个稀烂,然后掼于马下。
尚怀志造反前就是济阴郡都尉,造反后便是因为夺取济阴郡失误,也还是给了大头领,其人既死,其部初时一惊,反而各自奋力,但很快,这股劲过去,便是彻底失措,狼狈溃散,或弃械投降,或转身上山。
但弃械者多被官军随手挥刀杀死,尝试上山的,十之八九滑了下来,就在山脚下如宰牛杀羊一般被官军轻易处决。
这次成功的围杀,一直到张须果新的军令传达,方才停止。
不出意外,新的军令正是要鱼白枚统帅军队,趁着黜龙军两翼被分割驱逐、消灭的空档,立即向前方工事区的两翼发动新一轮突击,尝试突破。
但这一次,结果跟之前没什么两样,也正是因为如此,有些让人惊愕。
徐世英面色发青,只捏着下巴紧张来看,待远远看着官军又一次在两翼工事区落入下风,然后忽然想起一事,复又匆匆回头下令:“立即向后方将台请调,将李公之前败退的四千人压上来,充实中军,你亲自去!”
一侧的亲卫首领,当即应声行礼,便要去执行。
但很快,徐世英便如说什么理所当然之事一般继续叮嘱了一句:“若将台那里,因为什么人什么事把回复拖延了下来,你就直接去身后军寨东南角,去寻黄俊汉,只说是我的军令和雄天王的军令,然后让他带着人去军寨中找那四千兵,尽量将人带来!”
亲卫首领愣了一下,但还是迅速点头,然后匆匆离去。
雨水中,同样在一直细心观察战事的张须果有些发愣,直到郑彪狼狈回报,告知了他身后一段区域水泽确实广大后,方才回过神来,却又顺势回头看向了北面……说实话,那边目前看不大清楚战况,只能看到乱糟糟的回军拥堵,可以想见,樊虎一直到现在都没能驱除掉穿插过去的贼军。
但张须果不怪樊虎。
因为贼军肯定是派出了最精锐的部队进行穿插的,而樊虎的支援部队是走了一半匆匆掉头,再加上一侧是山一侧是沼泽,部队必然因为这种折返混乱不堪。
能不能在对方第二波穿插援军抵达前组织起一次进攻都不好说,不像自己这里,一直在交战节奏里。
一念至此,胡子上全是水的张须果又看向了前方工事区,与身后相比,他怎么都难以接受,在失去了两个犄角精锐部众后,黜龙军居然还能顶得住自家兵马的突击?
这不对劲!
黜龙军这么强,为什么之前会被截断、打散、围歼?
工事是有数的,部队跟工事是对应的……援军这么快就上来了?
“总管!我家鱼将军请你指示,要不要退回来重整?”一匹即便在雨水中也全是都是泥和血的战马来到跟前,骑士和马一样气喘吁吁,根本来不及行礼,便奋力来问。
平心而论,张大总管这一刻真的动摇了一下,但很快,随着一阵紧密的雨水落下,这个关西老革猛地一个激灵,然后下达了军令:“告诉鱼将军,继续往前,保持压制,我马上跟上去,从中路突破,让他协调前线兵力,尽量在咬住一段的同时也往中心派兵……贼军这个姓徐的头领比李枢还狡猾,他必然是前面兵败着、大将被砍死的同时,后面将中路部队顺着壕沟调到两翼去了!”
那骑士愣了一下,迅速打马回转。
却不料,刚一回转,战马便一个趔趄,滑倒在地,骑士也被压住,人马合力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凄厉哀嚎。
很显然,行军、雨水、作战、泥泞,甚至可能还有之前一年内数不清的长途奔袭,在这些因素的累积作用下,官军的疲惫已经遮掩不住了。
“你去!把刚才的话说给鱼将军!其余人,随老夫再来一次!”
明显是凝丹修为的张须果甚至没有耽误那片刻时间去顺手将战马挪开,而是立即点了自家亲卫前去传令,然后亲自打马向前。
其部部众,自校尉到队将,再到伙长、什长,层层启动,军队的组织架构和张须果的威望起到了作用,数千之众再度振作,往南面的黜龙军工事区发起冲击。
徐大郎远远看着这一幕,心里扑通乱跳,甚至不敢回头去看身后援军是否到来。
就在徐大郎接受开战以来最大考验的同时,张行也遭遇到了一波前所未有的官军冲击,但他却显得有些麻木。
当然,也可能是冷静,是镇定自若,还可能是被吓傻了。
而无论如何,仔细看去,张行其实就是稳稳的坐在马扎上,扶着惊龙剑,释放着真气,维系着这个明显成型的真气大阵而已。
迄今为止,没有人杀到他跟前。
官军目前为止三小一大四次进攻,包括一次明显的夹攻,都在周围亲卫和帮内精英的绞杀下无疾而终。
贾务根在更北面,但也是距离最近的一处地方,早已经意识到了,这应该就是史书里、小说里、诗词里说过无数次的那种军阵,所谓修行者的真气大阵配合精悍士卒构筑的强力军阵!
真正的军阵!
理论上,当然可以靠着多次攻击,来耗掉担当阵眼的凝丹以上高手的真气储备,然后便可从容进攻……很多战例都是如此。
但短时间内想要破掉,需要的是凝丹高手亲自带队,以阵冲阵。
一念至此,贾务根立即唤来亲卫:“去对面樊将军旗下,告诉他,贼人是正经的真气军阵,应该有凝丹以上高手坐镇,很可能就是屠龙刀张三亲自在此;然后再告诉他,樊二将军和樊四小姐已经知道这边情形,都在焦躁,等他吩咐……如有吩咐,趁着贼军后援尚未汇合,赶紧说来。”
亲卫得令,立即动身,远远绕过前方的红底“黜”字旗,准备去见樊虎——诚如张青特所言,张行区区几百人,虽是当道,却远远不足以遮蔽道路,完成全面包抄。
而雨水中,贾务根在马上借着高度优势目送自己亲卫过去,然后顺势远远去望整个战场,他目光飘忽,似乎是想寻找些什么,但似乎又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不大可能找得到。
所以,只看了片刻,便收回目光,看向了战场西侧——彼处,一个跟自己头顶旗帜类似的贾字旗吸引住了他的目光,旗帜后方是足足千余人的部众。
贼人绕后的第二波援军到了,而且已经跟己方开始了激烈交战,以图与官道正中的那个大阵汇合。
“要发之前撤回的四千败兵吗?”黜龙军军寨前的将台上,身上已经湿透的魏玄定看了眼已经从水泽小道出发的单通海,然后勉力朝来人询问。“他们还能战吗?前方损失了多少人?牛头领和尚头领怎么样了?”
那信使摇头不断:“都不清楚,总之,这是我家大头领的军令,还请后方速速发兵!”
“原计划里有这说法吗?”魏玄定满头大汗,然后去看周围人。
周围人,包括李枢全都沉默不语。
信使不再犹豫,直接一拱手,然后仓促离去,径直往后方军寨而去。
与此同时,前方喊杀声忽然再度加紧,让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惊疑与不安之中。
片刻后,徐世英看着在短时间内迅速推进了四层简单工事的“张”字大旗,直接握紧了刀把,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那面旗下那个下马突击的白胡子将军了,双方只剩下三层简单的工事。
当然,对方也看到他了。
“是龙是蛇,就看这一回了。”
一个念头转过,原本想吼,想叫的徐世英莫名冷静了下来,干脆直接坐在了土垒上,上半身却挺得笔直——来吧!
PS: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