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央开了门,见那两人临窗看着他。
他便挥下手,开了门回到自己屋里,靠着墙,默诵那全真大道歌,渐渐要入定,确定旁边吱呀一声响,叶大娘住进了西厢房中。
卫央心稍乱,又默诵那内功口诀,细细体会其中的用意,片刻才逐渐入定。
天已黑,宋长老佝偻着腰回来了。
他蹲在檐下,将细碎银两和一些铜钱细细数过了,装进了口袋,才提着药材走上二楼去,半路被杨莲亭拦住,命他在楼下等着,不片刻,杨莲亭从房间出来了,手里又拿着几块碎银,丢下来,低喝道:“算你是个老实的人,这几日,你们这铺子,我兄弟二人包下了,一不可开门,二不可待客,三不可乱跑,记住么?”
宋长老点头:“不知两位何时离开?”
那两人却不说,自去厨房拿了铁锅,又取些石炭,在楼上自去熬药不提。
宋长老回来,抖动着长袍,里头竟有不下二十斤药材,既有至阳的壮身干姜,又有补中的桂枝,又有至阴的墨旱莲女贞子,还有款中下气的枳壳枳实,分类包装多少不一。
他默然半晌,取出贴身珍藏的无扉页的《葵花宝典》来。
翻开第一页。
才看第一眼,宋长老眼角便发红。
坚持到页末,宋长老脸上易容泥胎扑簌而纷纷落。
翻开第二页,看不到两列,宋长老头顶一股水气喷薄而发出,胸中如巨石捶打,丹田如烈火焚烧,全身气血竟如沸腾般炽热。
待要急忙收住功,宋长老蓦然感觉喉头有腥味。
噗——
一股血箭直喷到地上,彷佛被高手在肩头上猛地推——
宋长老连连倒退数步,脚后跟一软,哼一声闷哼仰面栽倒!
叶大娘正进门来了,见状险些惊叫。
宋长老摆手,低声道:“无妨!我压住真气,堪堪运行半圈,便觉浑身如火烧,丹田要炸开。”
“那——”叶大娘心中生万千个不忍。
宋长老却道:“这小子虽然聪慧到极点,行事也很沉稳,但他小小年纪,怎知那般美妙事,此时去修炼,反而是最安全的。更何况,真气种子耳。”
可万一?
“未知之也。”宋长老皱眉不悦,“师妹,为教主奔走,也为我神教做大事,你怎可有妇人之仁?更何况,那小子任脉畅通,督脉逆转,你真道是他修炼缓慢么?”
叶大娘眼角神色变了好几大变,才微微苦笑。
她道:“我自然懂得,这孩子是为求得谨慎啊。我们传授的内功心法他要仔细斟酌完全理解了才练,才教他《紫霞神功》前篇入门,他竟能体会出与那基础功法的不同处,宁可压着心中的急切,也要一一体察,慢慢贯通。若不然,只怕早在进哈密卫前,那真气种子便种好了。”
那你……
“你我这一生,膝下连个儿女都无,这么好的孩子,面冷却心热,嘴上说我们是互相利用的,心里却惦记咱们的安全呢,我,舍不得这孩子冒险去。”叶大娘偏过头。
宋长老半晌无言。
夜深了。
宋长老断然说道:“先试一试吧,能成功,那是他机缘。若不成,往后,往后——”
叶大娘惊道:“往后待怎地?”
“往后便只传他《紫霞神功》,再传那五岳剑法。”宋长老跺脚,咬牙低喝道,“有这等功法,加之五岳剑派掌门也不会的绝世剑法,他自保也有实力。倘若能顺利,我再去寻找好材料,教授那《葵花宝典》,我们在这里过日子,这江湖上的恩怨,能躲,便躲过,行么?”
叶大娘喜不自胜。
“可那毕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邪术神功,试一试,恐怕也万千凶险呢。”宋长老又道。
屋外起风了。
是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