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英恼怒道:“国公听错了!”
“那就是杨一清有病?”张懋沾点儿口水抹在眼角里,沉重地叹道,“陛下用人也太狠了,都把杨一清弄生病了。”
神英大怒道:“我是说外头的……”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吼我一个老头子干什么?”张懋大骂道,“吓唬死老子,你就能当英国公了么?”
他大声嘀咕:“你又不是老子的儿子。”
六十余岁穿文官红袍的杨一清脸色一清,低喝道:“神英,你过来!”
他身边笑眯眯总是一副和蔼可亲样子的定国公朱辅笑骂道:“仔细又把张英公吓坏了。”
杨一清冷冷地道:“小儿真可杀!众位都是国家的公爷,怎还能笑得出?”
“哎呀,国家是你们这些人才当家,咱们老眼昏花能做个屁啊。”定国公徐延祚大笑道,“不过,杨总边既愤恨不已,何不杀出城去?老夫瞧着那小子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横扫了草原,迎回了宝信么,那有什么了不起?你杨一清挥手,还不早就办到了?”
杨一清胸中一堵,他知道这些勋贵对他是十分的不待见。
此番河套一战,便是他们的老家底被杨一清带着压阵,被鞑靼人几乎全数消灭在黄河南岸了。
可他杨一清能有什么法子?天子要做事他能不配合么?
于是杨一清骂道:“把这些不服王化……”
“应宁!”近乎百岁的太子太傅王恕须发雪白,穿一条斗牛服,怀里抱着白玉圭,闻言扭过头厉声呵斥道,“应宁当慎言,城外六军,也是天子的军马!”
杨一清迅速沉下脸与神英去了一遍。
天子的军马?
他们兵临城下想干什么?
“应宁当谨慎,城外军马多是高原草原部落之军,你这话若叫他们听到,你想当被勤王的奸佞么?”近九十岁的太傅马文升暗暗提点,“别忘了,西陲本就是国中之国,人家与咱们不是一条心。”
杨一清心中一惊,当即明白这些老臣们的忧虑。
不错,这些不服王化的蛮子可是旦夕攻破城池将他们这些公卿当成奸佞的大军!
一时圣旨到,将大队分作两队,怀公公捧着一道圣旨走在最前。
神英正待要上前,怀公公冷冷瞥他一眼。
“怀恩,陛下没说让他们后撤么?”王恕抖擞精神紧跟在后面询问。
那怀公公摇摇头说道:“圣天子可没有说过,内阁有主张?”
内阁首辅李东阳面沉如水,沉声道:“镇戎军不在兵部统帅,不归五军挟制,内阁没法子。”
怀恩笑了笑,天子尚且不好伸手要镇戎军。
你们?
城门初大开,迎面忽一阵风吹来。
满朝重臣恍惚只见十万铁骑迎面踏来,神英当即啊的一声,他一手竟抓住了城门。
那不是错觉。
此时已将近中午,艳阳正当空,地上空气也扭曲。
安静驻军城外的铁骑见城门一开,心中怒气正盛,有一人往前一步,便有十万人往前一步,那排山般倒海似怒意一时俱发。
自阴凉城门望去,自仿佛铁骑欲进。
一时连怀恩也迟疑了一下,不觉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