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的规矩是不能利用这些青楼女子,最好能取消青楼,那些人没什么用了,”襄阳道,“何况,这些人好吃懒做,又自觉高别人一等,用她们风险性太大,你打算怎么解决?”
卫央半晌没说话。
同时间,诏狱里那些青楼名妓们也在说,她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怎么样,可按照她们的想法,进了诏狱的人,那这辈子还能好好的吗?
“我看未必,”最里头牢房里,草垛上蜷缩的一个女子忽然说道,“你们没发现,如今的诏狱跟以前大不一样吗?”
咦?
还有个二进宫的?
“她原本是官宦家女儿,犯了事……”一个鸨子说道。
一群莺莺燕燕们当即闭嘴,她们自问感同身受做不出趁机落井下石的事情。
“多年前的事情了,教坊司那虎口狼窝能脱身,已算我侥幸,”那女子淡淡道,“故此这锦衣卫诏狱我也算是第二次了,比起上一次,以及传说中的阴森可怖,你们瞧,这里有草垛,打扫的干干净净,且还供应了采光,只怕……”
不等她说完,锁链落下的声音响起来,有女子妇人的声音道:“教官放心,我们都记住了,无论什么人,到了这里那就是嫌疑人,不打不骂不准苛待,三餐有保证,还要组织活动,我们都知道。”
“知道便好,你们是新来的,也要注意自己的心态,这牢狱的狱卒,乃是天底下最黑恶的心肠,自己若不能化解,一辈子就完了。”这才有个男子的声音笑道。
刹那间,那道门打开了,走进了几个穿戴锦衣卫校尉制服的女子,挎着绣春刀,戴着乌纱帽,脸上一边好奇一边惊讶,跟在一个中年百户的身后走进门。
那男子站在台阶上吩咐:“即日起,她们要在这里值守,你等都是女儿家,若是有什么不便,要尽快与她们沟通。大将军升帐之前,你等只是嫌疑犯,这里一不会打你,二不会苛待,但若你等觉着锦衣卫文明了,大将军就对你等没有法子,瞧。”
他一伸手,从外头走进来十来个校尉,人手一套刑拘,瞧那上头血迹斑斑,在那些名妓们面前一一亮过,瞧见的人无不触目惊心。
那男子说道:“大将军不愿与你等小女子计较,我们这些当惯了恶人的可不管你是什么名妓,有什么名士相好的,但若不肯实话实说,这些玩艺,可一个不少都要用在你们的身上,记住了?”
名妓们面色难看,心中却好奇之至。
锦衣卫是什么存在?
那是天底下最飞扬跋扈目空一切的暴徒集合之处!
可如今,他们居然要搞什么文明,呃,那个执法,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都安心待着,好了,还有些事情,我们不适合插手,你等且稍等片刻。”那男子转身走出门远远传话道,“都抬进去吧。”
什么?
床。
很普通的木架子床,一个牢房安置一个,此外还有桌椅板凳,打扫卫生器具,居然还有新马桶。
一时间校尉们安装好干板凉床,上头扔了一套厚厚的被子,片刻间,又有人进来,拿着铁皮筒子,在里头叮叮当当用红砖做成火炉,红泥的,接上烟囱就可以用。
“都趁早休息吧,好好想一想,隐瞒是隐瞒不住地,早点交待,早点回去住你们的雕花红木床多好,”几个女校尉道,“但在这里一日,就得遵照这里的规矩,早上要早起,要组织起来去外头见太阳,锻炼身体,打扫卫生,我们今晚上排班,会给你们制定详细的作息时间表,你们就不必担心这些了。”
“哦,还有就是如果在这里住得日子久了,甚至要过年,那你们就得参加劳动,等除夕之夜,也可以表演个节目,”一个看着是小头目的女校尉拿着腰里的皮囊里的小册子,翻了一下道,“是了,明日开始,你们还要参加义务劳动,修厕所。”
这,这是什么招数?
不打不骂还给换环境,可是这规矩怎么比传说中的酷刑还要渗人哪?
那犯官之后想了很久,想到西军的规矩,好像是说话之前要先举手,忙举手问道:“那个,几位大人……”
“叫我们办事员就好,”那小头目和蔼地道,“你要说什么吗?”
“啊,我,我就是想问一下,若是有人要花钱叫我们去……”那女子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名妓们既觉着屈辱又十分无奈。
她们当然知道这大明朝的女牢中有多黑暗,狱卒动辄收了钱叫其中姿色颇佳的女子去“放个风”,专门管理女牢的禁婆更是残酷,姿色好的女子成了她们的摇钱树,姿色不好的,打杀了也没有人过问,飞瀑楼曾经就有一个女子很烈性,头夜正是仇人“开脸”,她一把剪刀先刺死了仇人,要结果自己时,却被救了过去,在禁牢里遭遇了什么,她们这些“同行”可是很清楚的。
那女校尉皱眉:“你这是什么话?别说你们这是在锦衣卫诏狱,纵然在寻常女牢,哪个胆大的敢再做那等下作的生意,不怕被大将军扒了皮?”
话刚说完,就有人上门来“送礼通融”来了。
这些名妓们身价高,名气大,若非贵人,纵然是富贵人家,想要亲近也十分难得的,暴发户们就更别说了,不通过所谓的“才情”考察,他们是进不去这些名妓们的闺房的。
这下好,秦国公把这帮女子一锅端全送进锦衣卫诏狱了有人便自觉机会来了。
“天下女牢的规矩我们都懂,只一夜,保准在审案之前送回,”白白胖胖脸上有麻点的财主递上包裹,“而且,也不过是去家里演个歌舞,机会得当了,小的们不定也能为秦国公审案做些贡献,是不是?”
今日奉命坐堂的南镇抚司指挥使孙成似笑非笑,目光在那财主与几个“结伴而来”的杀才的脖子上转了好几圈。
他是宣德皇帝孙皇后的太侄外孙,世袭的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使职位,此人有一些本领,但性格软弱,张采得势的时候,他是不敢和张采那帮人竞争的,这次秦国公坐镇厂卫之后,他的谨小慎微反倒成了一种才能,在牟斌的推荐下,他成了大部分在锦衣卫大堂坐镇的堂官。
这些财主的来意,孙成当然很清楚。
不过,谁给他们的胆子,在大将军坐镇的部门竟敢这样?
“你等可知大将军的军法?”孙成玩味道。
他怀疑这帮人背后有人谋划。
那帮土财主不解其意,这不是全天下都这么干的吗?
“大将军说过了,这些名妓们大约是要在诏狱里过年的,你等明白了吗?”孙成悄然握住了刀柄。
但若有人能听的明白,那便让他们头悬辕门。
财主们茫然不能解其意,这跟我们的想法有什么冲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