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罪了一番,命袁骏派遣一营将士护送两人南下,礼数周全。钦差一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好歹今晨还有李落相送,不像昨天李承烨那样气冲冲的独自拂衣而去。数日之后,镇守秦州藏云谷的大甘将士接到了李落的帅令,责令定北军屯兵二十万固守关口,关在人在,关亡人亡。此时的藏云谷内外已经聚集了大甘五十三万将士,不单是藏云谷前,就连望梅府也人满为患。李落一纸帅令,原本镇守藏云谷的将士按兵不动,其余诸部均有调遣,除了分散镇守秦州各处关隘之外,另有十七万兵将移师幽州,李落未曾提及缘由,引得北府诸部将领一阵猜测。帅令送达藏云谷的时候,李承烨尚未返回定北军中。除了藏云谷,镇守雁沉州旗岭山的大甘将士也收到了李落帅令,接令者一为定北军副帅元稹,一为大甘北征大军的后起之秀凌孤眠。这道帅令,很简单,没有多余的解释说辞,只有一句话,诸军将士弃守小市关,退兵幽州。这道帅令之下,雁沉州的诸部将士一片哗然,好一顿埋怨。苦战数月,埋骨数十万英魂,到了最后竟然是一纸苍白如斯的将令,命诸部将士弃守小市关。元稹邀凌孤眠入营商议此事,定北军中军大帐之内群豪激愤,埋怨的说辞不绝于耳,只差对李落破口大骂了。“这是什么帅令!?元帅,凌将军,你们评评理,咱们为了守住小市关,这些天没日没夜,时时提防,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这可倒好,一句弃守就前功尽弃,这是什么道理!”一将忿然斥责道,年纪不大,与凌孤眠相差无几,若是李落在这里定也瞧的出来面熟,正是当年章泽柳与杨柳烟大婚之日前来赴宴的号称卓城七杰之一的娄关山。帐中诸将闻言纷纷点头,看不透李落这一纸帅令的用意,自然对李落这样莫名其妙的传令大是不满,纷纷倒起苦水来。元稹皱眉思索,翻来覆去的看着帅令上的寥寥几个字,半是不满,半是为难。若是接令,对营中将士不好交代,更不要说那些战死疆场的士卒,倘若不接,这道帅令上可是分分明明的印着西空寂帅的大印。李落父子营门翻脸的事元稹略有耳闻,连李承烨的面子都不给,这个时候如果违令,说不得李落就会拿自己这个定北军副帅开刀。沉吟半晌,元稹也想不出个什么头绪来,帐中纷纷扰扰,更觉心烦,抬头正要说话,猛然看见帐下静默无语的凌孤眠,微一诧异,心中一动,扬声问道:“凌将军,这道帅令你怎么看?”凌孤眠哦了一声,似有些无奈的吐了一口气,苦笑道:“元帅,还有别的办法么?”“你的意思是?”“军令如山,这是规矩,军中无长幼,但军令有大小,除非另有圣旨,否则在北府,王爷的帅令我等需得遵从,除非我们敢抗令不遵。”帐下一静,诸将都沉思起来,凌孤眠说的没有错,此刻除非朝廷能传来圣旨,要不然就只能依令行事,军中抗命,那是杀头的死罪。“那咱们就联名上书朝廷,请圣上降旨。”娄关山大声说道,一时间附和声倒是不少。凌孤眠淡淡一笑,道:“时间来不及的,而且,就算咱们上书朝廷,诸位觉得圣上传旨命王爷收回帅令的把握有几成?”“那也总好过就这样放弃小市关啊。”娄关山拧着脖子叫道。凌孤眠没有马上应声,沉默半晌,才缓缓说道:“王爷这么做想必有他的道理……”“屁的道理,能有什么道理?还不是看咱们守住了旗岭山,害怕咱们和他争功……”“徐常,住口!”元稹喝道,“口无遮拦,小心传出去治你大不敬之罪。”说话的是定北军中的一员猛将徐常,年近半百,刚有定北军的时候就跟在李承烨身边,算得上定北军的一员老将。论资历,除了李承烨和元稹几人,就算在定北军四帅一十二将之中徐常也是首屈一指,脾气火爆,谁的面子也不给,也就能敬李承烨和元稹三分。徐常从军三十年之久,如今才不过是个区区的从三品云麾将军,不要说李落,就算对面这个满口军令如山的太傅义子都比自己的官职高,如何能让徐常服气,再加上这道看似荒唐不堪的帅令就更加惹得徐常心头火气,破口大骂,多半是在骂李落,少半约莫也有意扫了凌孤眠的颜面。徐常被元稹一声呵斥,倒是没有再放肆,不过依旧黑着脸,喋喋不休的低声骂骂咧咧。只是中军帐就这么大,再低声旁人也听得见。元稹无奈的摇了摇头,徐常这脾气可是得罪了不少人,要不然也不会到了现在还是个云麾将军,在定北军资历最老,但一十二将的排位之中却在最末,这还是李承烨看在徐常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要不然怕是连一十二将都排不上。元稹不再理会骂骂咧咧的徐常,看着凌孤眠沉声问道:“你觉得王爷有什么用意?”对于眼前这个大甘军旅的后起之秀,元稹没有半点轻视,能为一军副帅,眼界自然不是徐常之辈能比。这些日子定北军与北征大军并肩而战,凌孤眠的领军之能元稹是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论战绩,的确比不上李落那般妖孽,但也确实是一个难得一见的良将。其实元稹自己心里才暗自度量过,单说领军之才,不说李落,凌孤眠当要在李承烨当年之上。凌孤眠看着元稹,一脸思索之色,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道:“恕末将愚钝,末将猜不出王爷的用意,或许正是因为王爷知道咱们看不透,索性也就不说了。”诸将哗然,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李落自诩聪慧,便要把其他人当成蠢才来看么,连一句话都懒得解释,如此行事实在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