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延皱了皱眉。
那两同窗见窦延脸色臭臭的,本来心里有些发憷。可一想到有柳迟砚在旁边,他们又壮着胆子建议道:“久闻碧云姑娘唱曲儿好听,不如我们过去碰碰运气,看她今天开不开嗓。”
碧云姑娘是城南有名的伎人,最善唱《桂枝儿》,时常有文人墨客为她填新词,每次开嗓必然人满为患,有些人甚至爬到屋顶上去蹭听。
柳迟砚道:“好,那我们走快些,免得去晚了没位置。”
窦延虽对听曲儿不感兴趣,可见柳迟砚他们兴致颇高,也不扫兴,跟着他们一同去了天香楼。
两位同窗也没有宰大户的想法,抵达天香楼后便挑了个便宜的边缘位置,说是看不看得清没关系,他们是来听曲儿的,绝不是特意来看碧云姑娘的!
他们和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公子哥儿们可不一样。
柳迟砚笑了笑,叫了壶碧螺春,点了几盘点心,等着碧云姑娘出场。
两同窗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嘴里说着自己不想看碧云姑娘,实际上在众人喧哗起来时脑袋伸得比谁都长,都想一睹碧云姑娘芳容。
柳迟砚见过的美人多,对碧云姑娘的长相倒是不怎么好奇,自顾自地坐在那儿饮茶,等着欣赏碧云姑娘名动京师的歌喉。
不想碧云姑娘却是在台上款款行了一礼,说自己进来唱腻了旧词,希望在场的才子们能为她写一首新词,她愿意弹琵琶为大家助兴。
若是写的新词合她心意,她可以单独与对方见上一面,或者以后每唱一次这首新词都给这位有缘人分润。
佳人说罢便抱着琵琶落座,慢慢悠悠地拨弄着琵琶起了调,小二早有准备,此时已经麻利地跑上跑下给每桌人送笔墨。
两同窗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当即接过纸笔绞尽脑汁想了起来。
柳迟砚本来没什么兴趣,听那碧云姑娘说还能分润,便也用心聆听起碧云姑娘正在弹的琵琶曲来。
直至曲子过半,他才摊开白纸提笔轻轻松松写出一首新词,拜托小二拿去给碧云姑娘品鉴。
小二见柳迟砚态度十分随意,当即多问了一句:“您可是头一个写好的,不知若是选上了的话,您是想单独见碧云姑娘呢,还是想拿曲子的分润?”
柳迟砚想也不想便道:“拿分润。”
小二愣了愣,点点头记下了,拿着词跑过去找碧云姑娘。
两同窗等小二走远了,目光幽幽地看着柳迟砚:“煞风景,真是煞风景!”
瞧柳迟砚平日里也不像缺钱的,怎地竟放弃单独和佳人相会的机会,反而跟人家讨分润!
柳迟砚道:“我比较难养,一锭金元宝怕也供不了我多久的吃用,要是有机会的话当然还是拿分润好。”
同窗一阵默然,只能继续绞尽脑汁去。
那碧云姑娘得知有人已写好了新词,便趁着一曲终了的当口拿过来细看。
本来碧云姑娘想着头一个送上来的词可能只占了个快字,写得可能不怎么样,可她只读了两句,目光就定定地凝在纸上。
等把整首词读完,她的眼泪已簌簌地落了下来。
看得旁边的小二都呆住了。
小二忙问:“姑娘怎么了?”
碧云姑娘抬手擦了泪,摇着头说:“没什么,就是这词写得太好了。”
她这段时间其实彷徨得很,京城有那么多新出的名角。如今她容颜尚能靠脂粉撑着,瞧着不算太老,再过个一两年,她又能依靠什么来生活呢?
眼前的风光就像是无根的浮萍,不知何时就会被风吹散!
这首词写的便是这样的心绪,字字句句都扎在她心口,叫她既觉得被戳得痛极了,又觉得该好好把它唱出来。
为自己,也为许许多多与自己命运相同的女子。
碧云姑娘拭了泪,低声吩咐小二:“你去帮我留住这位公子,一会我唱完了新词便去与他相见。”
小二表情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才说道:“这位公子说他想要拿分润。”
碧云姑娘闻言一愣,接着不由笑了起来:“好,你去记下这位公子家住何处,告诉他往后我们每个月会按时把分润送过去,直至我唱不了了为止。”
小二忙去给柳迟砚讲这事儿,心道这位小公子不仅模样好,连词都写得这般好,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柳迟砚正把家门报给小二,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正门迈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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