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概是这些亚巨人吃过太过生活的苦了，一时间竟是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运气居然会这么好。

“您看这样成吗？我们这里没人能做主，我们回去叫个能做主的过来？”其中一人试探着问道。

他想着，若这些人是骗他们的，那肯定不会乐意放人。

梅西看了一眼卡洛斯，有些犹豫地问道：“让谁去？”

“让阿吉去。”几个大人想也不想就异口同声道。

梅西摇了摇头，没等他们失望，就道：“他去怕是传不清话，这样吧，去两个人，一个阿吉，另一个你们自己选一个，要能把话穿传清楚的。”

他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指定阿吉，说来说去就是护崽，他索性做回好人，让他们如愿。不过，该做的正事还是要做的。

最后，一位名叫莫伊的亚巨人被选出来和阿吉一起回去报信。

“你们在莱塔待了多少年了？”闲来无聊，林皎便跟这些亚巨人聊起天来。

因为她的身份，大部分亚巨人都有些拘谨，倒是一位叫梅丽的女性亚巨人开口回答道：“我已经当了近两百年矿工了，不过并不是工龄最长的，我们中工龄最长的矿工已经干了一千多年了。”

林皎倒抽了一口气，挖两百年的矿，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当矿工是什么待遇？平时你们有什么娱乐吗？”她忍不住问道。

难不成矿工还是什么高薪工作？

梅丽苦笑道：“我们的月工资是八千星际币，在星际中也不算少了，但是我们的工作量非常大，每天要挖矿十小时以上，否则工资就会被扣。另外，为了便于工作，主管连宿舍都没有建，直接就让我们住在矿洞中。至于娱乐……工作时间我们是不允许看智脑的，在矿洞中也不允许大声说话，以免回声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恐慌。”

林皎不解，“那你还干了两百年？”换成他，别说两百年了，她连一天都干不下去。

而且，“一个月八千，你哪怕花掉一半，一年也能有个五万星际币，两百年的话能攒下一千万星际币，拿这钱干什么不成？”对于寻常人而言，这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吧？

她就不明白了，怎么会有人干上一千年？

梅丽苦笑，“那也得这钱都到得了我们手里才行。”

“什么意思？”林皎瞪大了眼睛。

卡洛斯他们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了过来。

“意思就是所谓的八千月收入只是说说，实际根本就到不了我们手里。”梅丽道：“主管每个月只给我们发五百星际币的生活费，美其名曰剩下的工资他帮我们攒着，也免得我们乱花。一个月五百星际币放寻常偏僻星球生活基本够了，但是在莱塔，我们因为工作强度，身体难免出现伤病。空间站能买到食物和基础的急救药品，但这类伤病所需的药是买不到的。而从主管那里买，价格是外面的五倍不止，剩下的钱，我们想要吃饱都是奢望。”

林皎皱眉，“你们来了就走不了？”

“应该是这样吧。我们当初签的合约，除非离职，否则是不能离开莱塔的，说是为了避免员工泄露机密或被外人收买利用。”梅丽叹了口气道：“以前那些说要辞职的人都消失不见了，那会我们以为他们走了，现在想来……大概已经被焚淹了吧。幸好我因为一些原因没有想过辞职。”

“一些原因？”林皎有些感兴趣。

梅丽叹了口气道：“作为矿工，八千星际币的月工资其实不算特别高，当初我们之所以会过来，一来是像我们这样实力差的亚巨人工作不好找，二来是因为莱塔这边给出的矿工家属福利特别好。”

“我的母亲得了一种罕见病，我在莱塔这边工作的话，她作为家属看病就能减免大部分费用。”

林皎挑眉，“你确定你母亲享受到了这个福利？”

“我确定。”梅丽点头道：“我母亲的账户是跟我关联的，虽然因为离得远信息会延迟，但我的智脑上能查看到她的账单，一笔笔都是医院扣的，频率和费用都跟以往符合。”

顿了顿，“哪怕是现在，我也不觉得自己是被骗了。”

“冒昧问一下。”林皎问道：“你的母亲……是纯血巨人吗？”

梅丽点头，“怎么了？”

林皎看向其他亚巨人，“你们的父母呢？”

一众亚巨人犹犹豫豫地给出答案，然后大家发现，这些亚巨人的父母都是纯血巨人。

——亚巨人跟亚巨人也是不同的，最初代的亚巨人确实是黑巨人和白巨人的混血，但到了第二代第三代，基本就是亚巨人和亚巨人结合了。事实上，巨人族中的亚巨人是以后者居多的。

卡洛斯他们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

莎莉白着一张脸道：“事实上，初代的亚巨人是最可能出现他们这种既没有黑巨人天赋也没有白巨人天赋的情况的，第二代第三代就逐渐稳定下来了，这种情况比较少。”

“确实。”金斯利点头附和道：“我的曾祖父一代就是亚巨人，从我父亲开始，我的家族成员实力都不弱，跟纯血巨人的差距很小。”

卡洛斯沉吟片刻后道：“看来在米坦厄看来，不同的亚巨人是有不同的用处，针对金斯利和针对梅丽他们，都是不同的策略。类似莱塔这样的地方，恐怕还有。”

他的语气似乎很平静，但话里却带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身为白帝，卡洛斯很清楚，尽管巨人族的高端战力以纯血巨人为主，但中低层的战力却多是靠亚巨人。毕竟从繁衍量上看，亚巨人要远远比纯血巨人强。

和米坦厄不同，卡洛斯从来不觉得亚巨人是巨人族的耻辱，在他看来，若是没有亚巨人的出现，巨人族如今能不能维持十二主宰族之一的地位还未可知。

——任何一个族群，都不能缺少大量的基础群众。他们中的某个个体或许不重要，但加起来却很重要，比他这位大帝还重要。

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说出来了。

金斯利面露动容，一众亚巨人更是惊呆了，个别感性的甚至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是废物，不是浪费粮食的废物，我的存在不是毫无价值的……”他哑声喊道。

梅丽轻声道：“这是主管最常对我们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