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是拦着你们不让走,也没啥别的东西,就自家的几个鸡蛋,还有自家酿的酒,都不是啥值钱的稀罕东西,喝了酒,收下鸡蛋,俺们就放你们过去。”
老规矩,不收东西,可以,但是鸡蛋得收下,想走,也行,但是得把酒喝了。
领军的营指挥使都被没招了。
这些七老八十的乡老,你推也推不得,说也说不得,就算是知县老爷来了也得给他们陪着笑脸儿,不说任打任骂吧,基本上也差不多。
再者说了,人家拦路敬酒,能不喝?
无奈之下,营指挥使只得伸出手来去接酒碗,然而这双握枪握刀都特别稳的手,砍人如杀鸡的手,端起酒碗的时候却在微微发抖。
跟在营指挥使后面的那些士卒也没强到哪儿去,很多士卒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有些士卒手上裹着的纱布已经甚至被血给洇红,大多数人的军装都变得破破烂烂的,。
这些不仅仅只是朱劲松看在眼里,围在周围的百姓也同样都看在眼里,许多百姓干脆把煮熟的鸡蛋剥了皮,就这么直接往那些士卒的嘴里塞,端起酒碗就往嘴边送。
乡老毫不客气把酒碗怼到了营指挥使的嘴边:“你看看你,扛沙包扛石头的时候那么有劲儿,现在咋就端不起个碗?”
朱劲松瞧着眼睛这一幕,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你说挺大个老头子,还非得搞的这么傲娇,你说你怼他两句你就怼他,可是你掉啥眼泪啊你。
可是旁边有个不长眼的张德全。
张德全悄然递过来手帕,低声道:“皇爷?”
朱劲松接过手帕抹了抹眼角,冷哼一声道:“这夏邑的风沙也未免太大了些。”
辛承平也凑到朱劲松的身边,低声道:“陛下有所不知,这夏邑的风沙确实大,往年也遭了不少的风灾,微臣以为是树被砍的多了,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微臣也一直在劝说夏邑的百姓们植树造林。”
朱劲松再次冷哼一声:“你做的对,就该植树造林,不能我们这一代人砍光了树,让子孙后代没得砍。”
又看了一会儿之后,朱劲松干脆带着张德全跟辛承平溜出了人群——当其他人都揣着鸡蛋往前挤的时候,就朱劲松一伙儿人没往前挤,这未必也太影响形象了。
离开了人群之后,朱劲松才问了一句:“这次的水患,够得上灾么?”
辛承平摇了摇头,答道:“回陛下,这次的水患并不是很严重,跟历年的水灾比起来甚至可以说是很轻,轻到连地方志都不会记录,对于百姓生活的影响不能说是完全没有,但也只是微乎其微。”
朱劲松嗯了一声,一边向河堤的方向走着,一边说道:“微乎其微,那就是还有影响,不能说是一点儿都没有,是吧?”
辛承平道:“陛下明鉴。经过这次的水患,今年的收成肯定会受到影响,但是县城和乡上的仓里有的是粮食,断然不会让百姓们饿到。”
“除此之外,大概就是那些工坊要不可避免的受到连累,停工几天也是再所难免的事情。不过,朝廷有针对这种情况的政策,对于那些受到影响的工坊,都会减免一定税收,终究不会让百姓的生计受到影响。”
朱劲松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之后又带头往大堤上走去。
此时的河水虽然已经退去,但是河水尚显浑浊,犹如黄色的汤水一般,大堤上更是泥泞不堪,走路都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往前挪。
朱劲松的心里倒还算得上满意。
辛承平算是从农会一步一步升上来的,从村农会到乡农会再到县农会,直到如今的知县,虽然升迁的速度快了些,可是大明朝立国的时间还短,基层官员的培养也没那么容易,很多时候也只能将就将就。
万幸的是,这些从农会慢慢升迁起来的官员,跟大清时期那些科举或者捐出来的官老爷们不一样,这些人好歹还有一腔热血,知道事事为百姓考虑。
如果不是这样儿,朱劲松也不至于带着一个护卫加上张德全,就跟着辛承平这个知县跑到河堤上来。
在河堤了转了一圈之后,朱劲松长长的吐了口气,说道:“行了,耽误你辛知县这么久,也不知道要耽误你多少公事,咱们这就回县城去。”
听到朱劲松这么一说,辛承平也长长的舒了口气,心道你丫可算知道回城了,再这么拖下去,积压下来的公务怕不是要累死本知县!
只是离开了夏邑县不远,朱劲松就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都查清楚了?”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柯志明躬身道:“启奏陛下,都已经查清楚了,永城知县许耀宗贪了一千三百多两银子,其余还有各自字画、古玩之类的东西,暂时无法计数。”
朱劲松冷哼一声道:“走,咱们去会会这位县太爷,朕倒是想要看看,他到底长了几个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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