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永城到凤阳,一路上要经过的州县并不在少数,恰好朱劲松又不是特别着急,所以这一路上就晃晃悠悠的穿州过县,这里停两天,那里待三天,倒也算得上是快活。
可惜的是,朱劲松的好心情在刚刚达到凤阳附近的一个村子时就戛然而止。
村头上,一个妇人双腿箕张,两手不停的拍打着大腿,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哭嚎,旁边围着几个妇人在不停的劝说,但是却止不住妇人的哭泣,离着这些妇人十几步外,一众青壮也都集结在一起,许多人手里都执了棍棒柴刀,还有些农会卫队打扮的汉子,手里各自拎着燧发枪,时不时的还有人振臂高呼着什么。
好巧不巧的是,朱劲松等一行人的出现,似乎给这个村子里的青壮们竖起了一个目标,当有人伸手指向朱劲松之后,一众青壮就各执了刀枪,围向了朱劲松一行人。
这可怕柯志明给吓了个半死。
正常情况,皇帝出寻,天地会和锦衣卫、东厂这些密探组织肯定是最先行动起来的,一路上要打探清楚所经村庄、城镇的情况,但凡有一点儿危险,都得提前解决,如果碰上像高大紧这种情况,还得专门调动兵马,在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能让皇帝涉入其中。
现在可倒好,眼前这个毫不出名的老王庄,在天地会和锦衣卫报上来的消息当中属于那种对皇帝和朝廷坚决坚持,属于那种可以带着几个随从就能放心经过的安全地带,结果等皇帝快到了村头时,却发现村子里的青壮拿了棍棒和燧发枪,在村头上商议着什么……
往小了说,这事儿就是天地会和锦衣卫的失职,要是往大了说,恐怕几千个脑袋都算少的。
正当柯志明想着是不是赶紧以死谢罪的时候,那些青壮当中也分出来一个人,很快就来到了朱劲松等人的跟前。
这倒是让柯志明略微放下了心。
既然分出来一个人,而且还是空手,没有拿着棍棒、燧发枪之类的东西,就说明这应该是村子里忽然出了什么事情,而不是有人要针对朱劲松这个大明皇帝。
那汉子走到近前后,向骑在马上的朱劲松行了一礼,说道:“敢问客人可是从这条路上经过的?”
待朱劲松点了点头之后,那汉子又接着问道:“敢问客人,路上可曾遇到什么人么?尤其是有没有带着一个约摸两三岁娃子的人?”
朱劲松想了想,确认一路上并没有遇到这种人之后才开口说道:“一路上并未遇到,敢问兄弟,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那汉子一拍大腿,哎的叹了一声道:“俺村子里又丢了个两岁半的孩子!这些天花的拐子,也不知道会把这娃子拐到哪里去,入他娘哦!”
朱劲松有些懵。
又?
村子里有孩子被人拐走,而且还不止一次?
这不对劲,因为大明律对于很多罪行的规定都极其严苛甚至可以说是极其残酷的。
比如采生折割以及拍花子,一旦被抓到就是案犯不分主从,全部凌迟、抄家、灭门,就边大明律里最常出现的“凡七十以上、七岁以下者不用此例”的规定都被特意删去,比之谋逆、大不敬还要严酷三分。
最起码,朱劲松这一路上就没有看到什么被折割之后行乞的孩童,甚至都没有看到乞丐——虽说大清遗留下来不少类似的问题,但是朱劲松版本的大明朝廷能够通过布政使司、州府、县、乡、村进行网格式的排查,一旦发现有被折割的孩子就送入养济院,能做些工的就安排他们做些工,实在做不了工的就由官府派人照料,身体健全的乞丐也都直接拉到工地上去做工。
总之,在大明做乞丐是很危险的事情,采生折割更是会牵连全家去死的重罪,虽然说不可能完全杜绝有人拐带孩子的现象,但是在酷刑及灭门的威胁之下,这种事情终究还是少了许多。
问题是听眼前这个汉子的说法,这个村子此前就已经发生过丢失孩子的事情?
想了想,朱劲松干脆问道:“这位老哥,听你的意思,好像是村子里丢了孩童,还不止一个?”
那汉子显然没心情跟朱劲松慢慢解释,只是点了点头之后说道:“今天村子里出了这等事情,就不留客人了。”
朱劲松连忙喊住这个汉子:“且慢!那孩子丢了多久?小可不才,家中人脉颇广,跟咱们县上、州上以及府里的官老爷们都多有交情,你不妨把事情详细说出来,我让人去官府报案,由官差出面追查,可好?另外,我这十几个家丁也都有战马,后面还有一些随从,也都能帮着你们找找孩子。”
原本还有些不耐烦的汉子,在听到朱劲松这么一说之后,却是直接上演了川剧中的变脸戏法,满脸感激的说道:“那可太好了,若是能找回孩子,俺们老王村所有百姓都感念您的大恩大德,那王二家肯定得给公子爷立下长生牌位,日夜香火不断!”
对于这种临时抱佛脚式的许诺,朱劲松并不怎么相信,就算是相信了也不会太在意,朱劲松只是又问了一句:“那孩子到底丢了多久?时间越短,找回的可能就越大。”
那汉子连忙答道:“回公子爷,孩子丢了约摸有大半个时辰。”
朱劲松嗯了一声,心中暗自盘算一番后扭头对柯志明吩咐道:“派人去查,以村子为中心点,半径五十里之内,就算是老鼠洞,也得给咱翻开了去找!”
随着朱劲松的话音落下,跟在朱劲松身后的十多骑护卫当中便分出来四人,向着四个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汉子脸上的喜意更浓,当即便微微躬身伸手,引着朱劲松往村子的方向走去:“有劳公子爷,还请公子爷到村子里面稍做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