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见他这般犹豫,这才微缓和些说道:“其实陛下也未必是真疑心他们,对吗?”
天庆帝紧抿着嘴角。
刘海说道:“薛诺救过您性命,若真是薛忱派来的人,在猎场时他只消坐壁旁观任您死于狼群什么仇怨都报了,至于那位靖安伯夫人满口的吴侬软语,瞧着不像是京城人士,薛家也没必要替一个已经逐出族中的逆贼欺瞒于您。”
天庆帝闻言看他:“你觉得他们不是?”
刘海摇摇头:“老奴一直居于广宁殿中,对外间的事情不甚了解,老奴只是觉得,这世上没什么比您性命更重要的东西。您若没了,朝堂必乱,薛忱和永昭旧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您若疑心那薛诺,不如试想一下那一日猎场遇险,若无他相救陛下可有信心逃脱?”
天庆帝想起那头咬住他胳膊不放,几乎让他废了一臂的野狼,有些明白了刘海的意思。
如果当时情况没那么危及,如果他身边还有其他人,他能有机会逃脱险境,那薛诺救他可能是为了赚一个救驾的功劳取信于他,可当时的情况却并非是这样,那会儿燕凌和萧池都被缠住,禁卫救援不及,那野狼只消再进一步就能要了他的命。
太子若有谋逆之心,沈家若与薛忱勾结,他们只需坐视不理任由他死在野狼口中便能推太子即位,又何必多此一举来救他?
以己度人,若他是薛忱,有机会能要了他的命替永昭复仇,他会放过吗?
天庆帝第一反应就是不会放过。
他不仅不会救他,反而会推波助澜置他于死地!
刘海见他神色缓和下来,朝着他说道:“永昭已经死了八年了,很多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那薛忱就算活着又能如何,左不过就是藏在暗地里见不得人的老鼠。太子和沈元辅都不是蠢人,一身荣华全系于陛下身上,他们又怎会弃陛下选择一个已死之人?”
“至于那薛诺,陛下若看得过眼便提携几分,若看不过眼寻个由头处置了就是,难道沈家和太子还真能拦着您不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权之下生死全在您一念之间,陛下何必为他烦忧。”
天庆帝听着这话心中杀意反而淡了些,他饮了口茶水满是厌烦:“朕就是厌恶与她有关之人。”
刘海闻言没说话,只耸拉着眼皮替他添了茶水。
天庆帝放松下来,瞧着澄净的茶水说道:“还是你这里的茶喝着顺口。”
刘海浅笑:“是陛下垂青,不过都是些粗茶。”
天庆帝于人前很少有彻底放松的时候,也只有对着这个老仆时才能彻底松懈下来,他半倚在桌边揉着眉心说道:
“你是不知朕近来有多少烦心事情,朝中的事情不断,西陵王野心勃勃,朕那几个儿子也都不消停,就连冯源也越来越不中用。”
“当初见他办事得力才将锦麟卫交给他来管着,可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出事,朕都怀疑那锦麟卫是不是还该放在他手中。”
刘海朝茶壶里添了些水,将茶壶置于小炉上随口说道:“您是天子,朝中诸事都是您说了算,若是得用之人便用着,不得用的换了就是。”
天庆帝乜他一眼:“你说的倒容易!”
冯源掌管十二监,又有锦麟卫在手,这些年替他办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哪能轻易说换就换。
不过天庆帝倒是在心里思忖着詹长冬先前的那些话,想着这几次的事情到底是冯源无用还是他真起了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