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小心说漏嘴了,姐姐不要生气,你看淑妃还笑嘻嘻的。”
烛火安静的立在圆桌,摇曳火光的房间里,木雕勾栏围起来的中堂,年纪较小些的身影撒娇般的去拉脸色有些闷闷的女子,另一边脸上有着淡淡微笑的淑妃,将她拉回来坐下,轻声喝斥一句:“没大没小,小心让陛下瞧见,要打你屁股。”
眼下几人已还算不错了,早些时日回宫住下,时常忘了这是在宫里,相聚到一起碧娜没了什么规矩,说笑打闹,仿如回到光德坊的宅院,后来皇帝回朝,众女惊醒过来,这才收敛了许多。
只是偶尔才有这样的举动,两年的行为举止,不是一两月就能改过来的。
因此被淑妃喝斥,那年纪较轻,说漏嘴的女子脸上笑容未变,“要打就打嘛,最好能滚到床上去,嘻嘻......才不怕。”
“素容,别过分了,外面还有宫女宦官,等会儿我和秦美人要回阁,你别兴奋过头,乱说话。”
淑妃横了她一眼,嘴角却是含笑,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反而叮嘱她别太出格,惹来陛下怀疑。
一起住在宅院两年,挣开皇宫里那种争宠的宫斗,二十多个姐妹面对随时被反贼缉拿囚禁,或惨死,团结的情谊,让她珍惜。
不仅她这样想,回宫时的这段时间,姐妹们常互相串门,大抵也都是这样想的。
那边,年纪较小的妃子,不过十七的年纪,伏在桌上撑着下巴,笑嘻嘻的晃头晃脑。
“知道啦,我也不是不知轻重,再说,陛下一夜临幸一位姐姐,轮到我,也是月底的事了,不会.......”
嘭!
门扇陡然发出巨响,将房里说话的女声打断,立在圆桌的烛火猛地的摇曳,桌前的三个女子惊得从凳上起来,回头望去。
房门余力未息的缓缓动着,门口立着一道身影,檐下灯笼光芒之中,那衣袍上金龙游锦帛,冕冠下,稚嫩、威严交织的脸上犹如铺了一层寒霜,冷冰冰的看着三个妃子,而脚下四周跪了一片宫女和宦官。
房里,三女脸色惨白,颤颤兢兢的站到了一起,看到皇帝的脸色,想来刚才她们的说话,已经被李儇听见了。
“夫君.......朕还以为是三位爱妃是在叫朕......”
李儇负在背后的双手捏成拳头都在微微颤抖,声音也有些发抖,他举步跨过门槛进去,看着一身奢华衣裙的三个女子,姣好的面容、身段,想到这些就让他感到心都快炸裂一般。
“.....的三个妃子好啊......原来这夫君二字,是叫别人的。”
“陛下,你听臣妾解释。”
淑妃知晓如果不解释,那就坐实了罪名,连忙抬起脸来,还没让她说完,李儇抬脚蹬在她胸口,直接踹的后仰,重重摔在桌脚旁,一头盘起的发髻洒落开来,狼狈的垂在脸、肩。
年龄较小的女子急忙冲去将淑妃搀扶起来,冲李儇叫了声:“陛下!”没了之前鬼灵精怪的活剥,战栗的跪下去,挡在中间,不停的俯身磕头,额头触在地板咚咚直响。
声音带着哭腔,不停喊道:“陛下,先听臣妾们解释.....听臣妾解释,不是那样的。”
“还何解释的!”
李儇毕竟双十有余,性子激动,直接将那妃子话语打断,抬手指着她们,眼眶怒瞪呲牙低吼出来:“朕两年不在,你们就管不住下面那洞了,朕回宫后就觉得奇怪,朕两年不在,尔等如何过活?那黄巢难道老的提不了裤裆那玩意儿了?现在想想,是尔等在宫外快活,若非朕回来,你们怕是根本就不知晓回宫!”
“你们三个......不止吧?容朕想想,还有谁......”
皇帝拂袖指点三女,来回走动间,也招来门外的田令孜,脸色沉的快挤出水来,走到对方肩头平齐的位置,看着门外跪伏的宫女宦官,“去,将那日和她们三个一起回宫的嫔妃,都带过来,就带到这楼下!朕要一一审问!”
转过身,他目光看向三女,抬手:“把她们也带下去!”
门外的侍卫对视一眼,低声叹了口气,走进里面一言不发的将地上跪着的三个女子挟起身,推搡着去往楼下。
途中,三女还在喊,李儇没有理会,闭着眼睛咬紧了两腮,之前他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那种情况下,二十多个女人能保住性命除了出卖色相,难道还有其他活路?纵然说是在城中一栋宅院躲避,他仍旧怀疑的,只是回朝后,先将封赏的大事落下,往后得空再派人细查。
可如今听到了,若还能压住火,他还算男人?堂堂皇帝的妃子叫别的男人夫君,天子威严何在?
.......若问出那人是谁,定夷你三族!
烛光在风里微微摇晃,李儇满目寒意的坐在凳上好一阵,直到外面响起田令孜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陛下,嫔妃们都带过来了。”
“嗯。”
那边,皇帝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压在桌面的拳头使劲一撑,才勉勉强强起来,稳着脚步走到了门外,目光触及下方,一长串的禁宫侍卫火把光芒里,数排女子的身影期期艾艾的跪在地上,轻轻叹了一声。
“大伴啊.....做男人难,做皇帝更难......朕的二十五个女人居然都与人有染,呵呵......朕可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这些妃子爬到对方床上?”
田令孜眼皮狂跳,这个时候,他可不敢随意应声。
前面,李儇按着栅栏重重拍了一下:“走,随朕下去问个清楚!”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的同时,被皇帝接来宫中住下的广德公主李寰听到消息,也在匆匆赶来,一旁,还有伴随她身后的九玉。
“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奴婢听下面传消息的小黄门说,是王才人跟淑妃、秦美人说笑,不小心说漏了嘴,恰好被来到牡丹路的陛下听到了。”
“蠢货!”
回宫时耿青的一再告诫,她也再三叮嘱,饶是如此还将事情弄到这样的地步,怎能让她不生气?虽说这事解释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谁也不能保证李儇心里不会有疙瘩。
广德公主又骂了一句,脚步飞快穿过了水池上蜿蜒折转的小石桥,过了前面一扇月牙门,火光林立,三排跪伏的身影映入了视野,哭哭啼啼的声音在耳中变得清晰。
那边,眼尖的宦官看到带人快步赶来的广德公主,连忙迎去下楼的皇帝,“陛下,广德公主来了。”
“皇姑母来了也不顶事,朕今天非要问个水落石出!”